世子今天跑路了吗(180)
话音落地,姚光冶倏地抬头,目光中几许错愕,几许怀疑。
宁离:“……”
他难道说错了什么话?
。
厅外一阵脚步声,小蓟嗓音轻快,打破了这一刻的古怪:“郎君,快来喝!知晓您今天要回来,早早煮上的三白露。”
宁离假装很有兴趣,而且他本来就渴了!赶紧一溜烟的过去,先拈了颗碟里的盐渍青梅。
小蓟已经将饮子倒在了碗中。
这是用悉尼、百合、甜杏仁磨成的浆,又用纱布将浮渣仔仔细细滤了,慢火熬煮的。盛在瓷碗里,乳白好似凝脂,泛着杏仁清苦的香气,又有悉尼的清甜,喝到口里,细|腻|润|滑得很。
“净居寺什么样的,有建初寺气派吗?斋饭好吃吗?郎君见过陛下了么,陛下又是怎么样的?我听说他脾气坏得很,动不动就喜欢砍人脑袋,是真的吗?”
宁离:“……”
宁离哭笑不得:“你听谁说的?别听人胡说八道。”
小蓟叽叽嚓嚓的问,宁离捡了点儿能说的讲给他听,只说宫里的浮屠更甚过建初寺,听得这小侍从好大惊叹:“真的吗,那琉璃塔居然比建初寺的还要气派?”
姚光冶只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忽然说:“小蓟,去看看厨房准备的怎么样了。”
小蓟恋恋不舍的起身。
宁离连忙道:“不用,我是回来取东西,待不了多久。”
姚光冶只将他看着,屏退了所有侍从,问道:“世子当真是在净居寺吗?”
宁离有点儿迟疑,旋即点头。
他从来骗人的本事就不好,有那点子停顿的功夫,早被姚光冶给看出来了。老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世子,不是老奴倚老卖老,只是这话,不得不问,还望世子给个答覆。”
宁离不由得也收敛了笑容,道:“姚先生请说。”
姚光冶定定的看着他:“世子那裴郎君,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终于被问到,比自己所想的也早了太多。宁离反倒是镇定下来,他翘了翘唇角:“姚先生既然已经猜到了,怎么还来问我呢?”
姚光冶手指发抖,指了指天上,千方百计只盼着自己猜错了。
孰料,眼前的小世子点了点头。
姚光冶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霎时一黑,哆嗦半天:“世子,您……您怎能与他相交!”
小世子还懵懂不知,甚至几分好奇:“姚先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姚光冶道:“您大概不知道,您身上的碧海燃犀灯香味,究竟有多重罢!”
未到帝京之前,姚光冶也在沙州,宁王府里,从来那碧海燃犀灯,是彻夜长燃不息。为解娇儿身上毒,宁王寻觅无数奇珍异宝,那幽然的香气便刻刻在宁离身上缭绕,直到他被送去夔州治病,才渐渐淡下去。
而今又闻到了这个味道。
早些时候,外间有人持了世子信物,前来取鲸脂。姚光冶辨出那是隔壁院子里的侍卫,然而隐然的肃杀教他心下不安,他悄悄使人缀在后面,便晓得了那侍从根本未在山上多待,竟是打马直入帝京。而他飞驰的终点……正是建康宫。
若是要去净居寺,根本不用走建礼门,该走大通门一侧才是。
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宁离承认只不过是击穿他的幻想。
旁人也就罢了,世子进京,不可能不面见君王。世子不想去,姚光冶自然是帮着他拖延着,心里其实也盼着,要是能一直拖下去才好。可那君王是谁都成,怎么能偏偏是世子日日念着的裴郎君!
从前只觉得世子太过于亲近那位了,但只当是在京中难得交了朋友,如今看……是处处维护着呢!
姚光冶道:“世子旧伤又复发了?”
宁离道:“旧伤?”他有点奇怪,为什么这样问,忽然反应过来,赶紧点头,认在自己头上:“嗯嗯嗯。”
哪知姚光冶想也不想:“那想来就是宫中那位出事了。”
宁离:“……”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姚先生这样敏锐?
宁离说:“没有的事,姚先生多想了。”
姚光冶说:“您用鲸脂点的灯!寻常的毒哪里用得上,岂非是杀鸡焉用牛刀?只是您怎么催动的……?”
那倒不是姚光冶要多问一句,只是从前沙州催动碧海燃犀灯的有专人,小世子却是不会点的。
宁离怕他再说下去什么都猜出来了,当时裴昭看他用血作引子都隐怒不发,换了姚先生,若是他知道了那得痛心疾首成什么样。赶紧说:“宫里找的个侍卫,那什么时宴暮。”
“世子记差了。”姚光冶道,“时家二郎早被打发走,宫里那位侍奉的是大郎时宴朝。”
宁离:“……”
宁离心道是是是,时家老大就时家老大罢,快别问了,不然一会儿又问出来,时宴朝是个草包货化不开鲸脂了。
姚光冶原本还要说些什么,见他这模样,心知猜的也八|九不离十。他叹了一口气,道:“世子一会儿,是还要进宫里去么?”
宁离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他道:“姚先生,是不愿我去么?”
姚光冶道:“便是老奴不愿意,世子难道便会肯吗?”
宁离听了,答的也干脆:“我不肯。”
这答案半点不出乎所料,他们家这位世子,看着脾性软和,惯常笑吟吟答应,但大事上,是极有自己主见,半点也阻拦不了的。
姚光冶点头道:“想来老奴也拦不住世子,是以也不用当这恶人……只是,好知会世子一声,老奴会原原本本告知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