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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今天跑路了吗(222)

作者: 死鱼论文 阅读记录

宁离笑起来:“我要告诉你,孙大夫到建邺啦!”

裴昭道:“……哪个孙大夫?”

宁离奇怪的看他一眼,以为他忘了,便道:“还能有哪一位,孙妙应孙先生呀,你们不是把他称作‘药王’,寻访了许久么?”

他心想行之这也是糊涂了,不是一直都在找孙大夫么,如今人终于到了,居然又还问起来了。

这本应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在自己身侧的行之,看上去倒并不是很高兴、或者很激动的样子,那神情竟然有些沉默,而在平静中还有一些恍惚与晦暗。

这是怎么了?

宁离从不察言观色,可他莫名的觉得,裴昭现在的神情,彷佛有一些 不对劲。他伸手扣住了裴昭五指,惊觉那指尖竟是一阵阵寒凉的。

“行之?”

耳尖听得一声漫长的叹息。裴昭道:“我没想着,竟然会这么快。”

日夜期待的人物终于近在咫尺,跗骨缠身的剧毒终于有可能解开,他心中生出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淡淡的不真切,在那不真切里,竟然还有细微的害怕。

害怕只是空欢喜一场,害怕只是竹篮打水,害怕到头来希望如镜花水月……仍旧是命定的结局。

无数的期待尽数系在这位尚未谋面的神医,而他仍不知晓,那最后的诊断会是如何。若天不作美……

忽然间胸|前一暖,他被人抱了满怀,少年人的体温透过衣料源源不断的传来,驱散他身上的寒冷。柔软的嘴唇落在他微凉的面颊上,亲昵,而又带着淡淡的安慰:“你不要怕,孙大夫一定有办法的。”

“宁宁……”裴昭低唤他名字,抬眸落进少年双瞳,他们贴得那样的近,在高阔幽深的大殿内,在冰冷坚硬的御座上,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裴昭苦笑了一声:“我从前都不知道,我原来……也是会怕的。”

阿娘死去时不曾害怕,徽猷殿里挣扎求生时不曾害怕,发配幽州前路未知时未曾害怕,辗转回京逼宫夺位时未曾害怕……却在此刻,对着渺茫的希望,心中蔓生出了那样的怯意。

他害怕自己会死去,会再也碰不到怀中的小郎君。

怕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宁宁。

他竟然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以为自己早已经接受了夭亡的结局,却在希望燃起的一时,害怕天不遂人愿。

“我在呢。”宁离的吻轻柔如羽,“你信我。”

他轻轻地亲吻,感觉到了身下人澎湃的情绪,几乎像潮水一样要将他淹没。原来那样风平浪静的外表下,也藏有如此多的惊涛与波澜。过往日子行之定然日日煎熬,却从不在他面前现出半点,彷佛神气自若的从容等待,直至今日,终于泄露出一丝半点。

两人俱是情动,跌跌撞撞转入了里间,那是君王日常休息小憩之处,在此刻被体温点燃。宁离从未在此过,克制着并不曾出声,不知过去多久,才悠悠回过神来。

他伸手柄住了裴昭脉搏,听着强健有力的心跳,忍不住回头,幽然凝望。

无论如何,也都还有他呢。

天色尚未完全黯淡,两人洗沐了一番,裴昭忽然问道:“孙先生何时入宫?”

宁离:“……”

他顿时耳尖泛红,适才居然把人给完全忘了!还好提前打了招呼。宁离轻咳一声:”孙大夫如今歇在开明坊的一处宅子,我没告诉他要治的人是你。去信时只写了病人的病症。”

裴昭心中些微瞭然,他大抵能猜出宁离信中写了些什么。

当时为的是谨慎,但是只怕并不曾告诉孙妙应,要诊治的是皇帝罢……

果然,宁离小声说:“以前孙大夫被人强抓入府过,是以他对世家权贵有那么一点点偏见……”

裴昭莞尔道:“便如宁宁入京时?说什么皇帝荒|淫|无|道,残暴好|色?”

宁离:“……”那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他那会子不是不知道御座上的人就是裴昭么!

宁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懂,也不去看裴昭略略揶揄的笑容,正经道:“我去接孙大夫入城后,本来是想请他歇一歇的,但是孙大夫说不用,今日就可以诊治。但想着你或议事未完,便说了明天再去。”

裴昭轻抚他发顶:“宁宁考虑得甚是周到。”

至于结果如何,明日,便分晓罢。

翌日,开明坊四方巷口,驶来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

青砖小院大门紧闭,被侍从“笃笃笃”敲过,片刻后,门后响起童儿清稚声音:“谁呀,主人家不在!”

“咦,孙大夫出去了?”

那声音一响,门“吱呀”地便开了,后边探出个童儿眼睛一亮:“宁离哥哥!”

原来是个褐色麻衣的小药童,瞧着不过十三四岁年纪,一骨碌的只冲着宁离欢欢喜喜。

宁离摸了颗松子糖给他:“天冬,孙大夫呢?”

天冬道:“师父出门看诊去了。”他往后看了看,问道:“病人来了吗?师父与我交代过的,来了就先进去坐着。”

宁离点头。

天冬这才发现,原来马车那一侧还站着位青衣郎君,五官俊美,神容清越。明明那神情很是温和的,天冬却不知怎的,不敢再看。

他将几人迎进去,小小的一方院子,闹中取静,五脏俱全。院中栽着几处竹枝,叶片青翠,隐隐泛金。原来是今日天气好,照得整个院子都暖洋洋。

裴昭说:“难怪你处处都瞧不上,原来是京中还有这一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