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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今天跑路了吗(258)

作者: 死鱼论文 阅读记录

谁料上皇将解支林劫了去,于是那秘密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底牌也再不能上桌。

若今日自己不曾西渡,若裴昭依旧清醒,以他天子之尊、暗藏入微修为,陈则渊、解支林如何能敌?说不得上皇筹谋,便会功亏一篑。

但他已亲身至建邺。

李观海道:“宁离,今日便教你一个乖,这世间真正强大的,只有绝对的力量。”

思量筹谋,不过雕虫小技。

无妄境在此,便是最大的阳谋。

夜色并不深浓,那天边竟然是微微泛着蓝的,彷佛海水摇荡,掀起蔚蓝水光。

云层屏蔽了天边的月亮,微风吹淡了远处的火光。

这一处的天地,彷佛与外界相隔绝,谁也看不到其内的光景,谁也不知禁宫深处的惊心动魄。

剑气无形纵横,那少年举了根乌黑的枯木阻挡。不知是何等古怪兵器,似黑炭似火棍,却在电光石火间,拦下了每一道嘶啸的剑意。

他的身形动得极快,彷佛天罗漫步,踩月踏星,连环间招招接下,信手施为。

若非额前渗出的一滴冷汗,几乎要让人以为,不费吹灰之力。

可李观海看见了。

他听到了略略急促的低喘,比先前的沉定沉着快了一分。

李观 海识得他的剑法,并不是宁氏家传中的任何一种。

极为普通的剑招,平平常常,或许走在大街上,随便哪一处武堂,都能见到人使出。

可其中有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意味。

李观海随手一指,殿边的水缸骤然爆裂,万千水珠如白雨跳船,却听“铮铮”声响,被剑光泼过,不得近一步,于那阶前湿漉成一线。

他眯起了眼睛:“你去过夔州。”

宁离道:“是。”

于是李观海明白了,他知道了眼前少年敢拦在自己身前的倚仗。

那也教他一声嗤笑,眼眸中泛起了一丝森然。那简直半点不似方才仙风道骨的高人神态,隐约间竟有一丝癫狂。

“你想倚仗谁……厉观澜?还是东君?”

“可惜,他们都救不得你。”

他竟然忘了,元熙十九年,宁复还曾与厉观澜有一面之缘。

好一个《春归建初》,好一个少年相交。

眼前人才多大?

宁王世子去岁年末才入京,与时家那位二郎同时。依循大雍旧例,他不过将将满十七而已。

十七岁的入微,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今日既然交恶[wù],绝不能放虎归山,否则来日定成大患。

“是你自寻死路。”李观海森冷道,“我原本想饶你一命,但我现在改变了主意。”

今夜第一次,他真真正正的动了杀心。

螭龙玉佩迎着水光荡漾,四只龙爪熠熠生辉。他确然不会动金殿内的天子,但是并不包括殿外的其他人。

很好。

便由他来,做这令有情人天壤相隔的恶人。

第119章 芦花 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119.

漏声冷,宫阙寒,秣陵枝头,月明千里。

那杀意最初时只是一根尖尖的针,细若牛毛,随时随地都可能沉在涛涛大海里,消失不在。

可是其中携裹的气势,并不柔弱,也不轻微,反而是聚拢着水花浪涛渐成龙卷之势。无形剑气恣肆纵横,在那阶前彷佛欲要将人吞噬的海上龙卷,倾盆而下。

那威势较之先前盛了何止是数百倍!

无妄与入微,原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境界。

若有人敢伸手阻拦这一剑,那无异于是螳臂当车,会被卷入海中,撕碎成无数碎片。

那片狂暴奔涌的风暴海里,宁离竟然并不曾抬头,千钧一发的刹那,右手狠狠按向地面。

——铮!

裂石碎玉般的声响,他手中乌黑的火棍被陡然插入了砖石,那一刹彷佛支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于玉阶之上,将泼天剑气尽数阻拦在外。

李观海眸光微微一凝。

道袍袖中彷佛灌着呼啸的海风,明明是站在天地方圆的广场前,却如同置身于孤兀峭拔的礁石之上。

他目光垂下,落在玉阶裂隙处,那一根枯黑焦乌的火棍上。

他没想到宁离竟然能够抵挡下来这一剑。

亦或是心有所料,是以自己此剑未曾奏效,竟然也并不奇怪,反而有种理应如此之感。

他承认眼前少年是皇帝的最大底牌。

换了萧九龄、薛定襄……那些个寻常入微境来,恐怕在他手上都走不过一招。

而这少年尽管脸色煞白一片,金纸也似,可确然将他拦住。

他听见宁离低低的喘了一口气。

颤抖而又嘶哑的,无可错认的,带着滚烫的血腥气。

李观海冷冷道:“你在等什么?”

救兵?援军?还是想恢复些气力?

他居高临下,俯视那身半跪的如血红衣:“你为何不发动‘山河永固,天地皆春’?”

纵然宁离确然天姿超绝,纵然他此时修为毫无疑问可为年轻一代翘楚,说出去只怕是震惊九州,可他终究缺了一样东西:

——时间。

若再有十年,胜负不知是谁手,可他偏偏晚生了十年!

仅以一身真气相抗,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可宁离明明掌握了破局的武器,却从始至终不曾使用。

李观海正应该趁此时将他绞杀,然而脑海中却不期然的生出一缕疑虑,与内心深处那抹始终存在的忌惮,混杂在一处。

宁离手中那根看似平平无奇的火棍,似黑炭似枯木,来回格挡下自己无数杀气剑意,那绝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掌控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