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顾潥的念头就更加通达了。
离开的赵骅心情却一点都不轻松,忍了一天上班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下班接了赵淩回家的马车上,握着儿子的手冰冷,还在微微颤抖。
伴君如伴虎,尤其是伴顾潥这样一个多疑的皇帝。
谁能想到呢,顾潥竟然连自己的太子都要猜忌。
那可是他和皇后的儿子,也是他们的嫡长子,学识和品行毫无问题,甚至是公认的优秀。
这样的太子要是被顾潥猜忌,他都不敢想将来大虞会面临什么样的动荡。
他今天的回答,应该是暂时停止了陛下的心思,但猜忌一旦开始,就不会熄灭。
赵淩看着这样的赵骅,也不敢造次,只敢在心里面揣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马车到赵家的时候,赵骅表面上已经恢复如常,瞧着儿子眼神里的担心,他到底还是说了一句:“等爹想想,该怎么跟你说。”
“嗯。”赵淩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大人们干什么事情都不跟他说。
虽然他的力量有限,但提前知道,总比懵懵懂懂要好。
他头一回见赵骅这幅样子,一路上连赵家要凉凉的可能性都想过了。
现在看赵骅这样,应该不至于。
别的小朋友们不知道大人们的暗潮涌动,只知道过不多久,就迎来了清明的七天长假。
清明需要祭祖,但更是出门踏青的节日。
上学上得脑袋瓜子都快炸了的赵淩,并不是特别愿意跟着家人一起去小庄,干脆任性找了个借口,跟着窦荣去窦家的庄子。
窦家在京郊当然也有庄子,规模很大,只是和赵淩想象中的不一样,距离京城并不算近。
马车颠了三个多时辰,才算到了目的地。
赵淩和窦荣的午饭都是在马车上吃的。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马车,赵淩下车的时候走路都有些不利索,原地蹦跶了几下,才算恢复过来:“你家庄子也太远了。”
窦荣头一回带小伙伴来自己庄子玩耍,很是兴奋:“其实还好。这一片田多,又有河。我们可以去钓鱼!”
“好!中了鱼,豆豆帮我拉鱼!”赵淩顿时摩拳擦掌,上辈子都没觉醒什么钓鱼佬血脉,这辈子算是彻底觉醒了。
尤其是经历过学农那回,现在看到鱼就觉得好吃又富足。
蒸咸鱼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菜!
可惜现在鱼因为烹饪和食用都麻烦,价格远远比不上鸡肉羊肉之类的传统肉类。
“走!我们现在就去!”
随行的仆从们见两个小主人跑远,护卫周东周南赶紧跟上,其他仆从都没机会劝。
只有难得见一次窦荣的农庄管事尴尬道:“六郎真是精力旺盛啊。”
元武把怀里的狸花猫放下,笑道:“来的一路差不多都是睡过来的,正好活动活动。走,看看晚膳吃些什么。”
没有大人管束,身边又有小伙伴,窦荣和赵淩两人玩得忘乎所以。
尤其待了两天后,米希他们也陆续过来,人多更加热闹。
到了假期最后两天,顾朻也来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还没有太多的君臣意识,觉得顾朻就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完全没有老板在,员工们玩不开的尴尬。
只不过在场除了窦荣和赵淩这两个年纪最小的之外,其他人都有些心事重重。
赵淩看出来了,只是不方便问。
窦荣也看出来了,也没问。
等车队返程,赵淩和窦荣单独坐在一辆马车里,赵淩才小声问道:“朻朻哥哥怎么了?”
窦荣听他这么叫顾朻,板起脸来:“就你会装小孩子。怎么不叫我豆豆哥哥?”
赵淩刚进宫那会儿,顾朻哄他,让他叫自己朻朻哥哥。
只是叫了没多久,就被纠正,说是于理不合。
这个称呼重出江湖,还是因为这次学农。
他们寄宿在孟家的时候,就是兄弟相称。
“别顾左右而言他!”
窦荣跟赵淩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今天难得有些迟疑:“表哥没跟我说什么,我就是猜,陛下是不是对表哥有些想法。”
管顾朻叫表哥,管顾潥叫陛下,这远近亲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
赵淩跟顾潥见面不少,接触不多,瞧着是个笑容和煦脾气温和的帅大叔。
他知道顾潥要是真的脾气好,肯定坐不稳这个位置,起码也是个笑面虎。
赵淩听窦荣这么说,感到很奇怪:“能有什么想法?”
太子是皇后生的,即是嫡子,又是长子,品行也没问题,才学更是稳压下面的小皇子们一头,能有什么想法?
以他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那些能够斗得起来的,要么就是皇帝本身弱势,只能放任几个儿子代表的各自势力争斗;要么就是皇帝故意为之,养蛊。
顾潥两者都不是。
哪怕要养蛊,也得等上十来年。
现在顾朻才十五岁,底下的弟弟们年纪差了许多,哪怕是背后母族势力,也没一个能和顾朻相比的。
顾朻这个太子之位可以说毫无争议,是政局最乐意见到的平稳局面,还能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好的想法?
好的想法,顾朻就不会郁闷了。
他突然想到他爹节前那次异常,感觉是不是其中有些联系?
不行,他这次回家一定得问清楚。
上次他爹明明说要告诉他的,一转眼就忘记了,还是怎么滴?
窦荣贴着赵淩的耳边,手指往天上指了指,小声说道:“多疑。”
这个指向很明确,但赵淩还是不明白:“疑什么?还能疑自己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