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我刚给老陈太太打了个电话,请她和她孙子晚上来家里吃饭,提前准备准备。”
穆夏一看这架势是要做大餐了,追问道:“请他吃饭干嘛?”
“臭丫头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你折腾了人一宿,我不得请人吃顿饭?他一个小辈肯定不好意思,我直接跟他奶奶说,经常一起打牌,人家也乐意来,不然像拿着咱们个恩情似的。”
“那怎么不出去吃?你还生着病,我又不会做。”
“这么大姑娘了,还什么都不会,在外面诊所的椅子上都能睡实,大白腿就露着,还是人家给你盖了张毯子,我……”
“啥?”穆夏赶紧打断,“你不是都烧迷糊了,还能看到他给我盖毯子呢?还是他跟你邀功了?”
“人家小王跟我说的。”
穆夏这才对上号,老太太说的小王就是王医生。她“哦”了一声,歇下了火,脑袋里忍不住想陈青洲给她盖毯子的情形,居然完全想象不出这个画面,印象里陈青洲对她总是带着些冷淡的,冷淡得十分臭屁。
穆老太太见她安静下来,又开始切肉,嘴里抱怨着:“你睡得跟小猪似的,不知道我四点多钟醒了一次吧?你奶奶没病死,差点儿渴死,还是人家青洲跑出去给我买了瓶水喝,那么早,小卖部都没几个开门的,也不知道这小子跑了多远……哎呀,你提醒着我点儿,晚上我得把水钱给他。”
“一瓶水才多少钱呀?您老就别操心了,我给就行。”
穆老太太的话倒是提醒了穆夏,她还要给陈青洲吃早点的钱,手机也不知道放在客厅还是穆老太太房间,穆夏转头扫了一眼,发现桌上的那杯水不冒白烟了,走过去把水和药递进厨房,让穆老太太吃了。
老太太一点儿也不像个病人,精神头十足,早早开始准备晚上的菜,穆夏是真累了,她其实也没睡几个小时,正想回房间歇息,穆老太太还在说。
“那孩子倒是真好,平时肯定没少帮他奶奶忙,我躺床上浑身没劲儿,他又是扶着我起来,还给我后背垫枕头,问我水冷不冷,直用手搓。伺候我喝完了又扶着我躺下,劝我再睡一会……”
穆夏听得心里也有点儿酸溜溜的,穆老太太说得细致,什么垫枕头、搓水瓶,她本来就没伺候过人,更别说这些细节了。
穆夏嘴上不肯服输,阴阳怪气地接话:“您孙女是不会这些,可我乐意给您请个阿姨呀,阿姨肯定比我擅长……”
“外人靠得住吗?你年纪轻,不懂这些,等你老了走不动道儿了,就算有钱雇人伺候你,人家欺负你老,能不怠慢你吗?有口水喝就谢天谢地吧,老陈太太还能靠她孙子,我啊,是靠不了你了……”
穆夏听得直打哈欠,完全无法理解穆老太太这些自怨自艾的想法,强撑着又听她说了几句,赶紧开溜:“哎呀,奶奶,我困了,我上床再眯一觉。”
“去吧,快二十的丫头了,成天除了吃就会睡。”
“奶奶!我才十八,哪就快二十了?等我真二十了,到您老嘴里就成快三十了是吧?”
祖孙俩又犟了几句嘴,穆夏从客厅电视柜上拿了手机,澡都懒得洗了,恨不得沾床就睡,其实她在长椅上睡的那一觉几乎等于白睡,甚至觉得浑身都疼。
等到穆夏躺在床上,薄被被她卷成团抱在怀里,房间里拉着窗帘,像半个夜晚似的,她却瞪着一双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到底还是重新拿起了手机,她刚才就想给陈青洲发消息,因为没想好发什么,才决定睡一觉再说的。眼下又睡不着,她便重新开始措辞,顺序还是刚才犹豫的那几句。
她一开始想问他给自己盖毯子的事儿,打了几遍问话都觉得语气太高傲了些,像是不乐意让他做这种事儿似的,又确实亲昵了些——对于穆夏来说,小镇上的防备心比起城市里简直淡薄得离谱。
于是她决定干脆不问这这件事,而是问他吃早点共花了多少钱,她转给他。其实她完全可以凭借记忆去算一下,直接转过去,毕竟她还记得“小的五毛、大的一块、肉的两块五”这个计算公式。
可她懒得算,恨不得直接给他转过去一百,但她可以确定,他是不会收的,毕竟那太像蹂躏他的自尊了,虽然她确实想这么做。
反反复复思考了半天,想得穆夏都烦起来了,也不知道是在心里自言自语,还是真说出了声问自己:“你什么时候跟人说句话都这么费劲了?犹犹豫豫地干什么呢?”
她瞪着眼睛睡不着,手机攥着始终没放下,忽然又想起半夜两人一起玩的那个小游戏,终于知道该开口和他说什么了。
穆夏打开和陈青洲的聊天框,快速打字:“那个游戏叫什么?我下一个。”
没等她把话发送过去,陈青洲居然先一步发来了消息,他的手机电池有些损坏了,充了很久的电才自动开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听陈奶奶说要去穆家吃饭,他居然第一时间想和穆夏说。
陈青洲:我奶奶说晚上去你家吃饭?
穆夏看到这句话的瞬间笑了出来,赶紧删掉了打好的话,重新回复过去:“是啊,老太太可喜欢你了,大清早就开始准备,打算认你当孙子,咱们俩从今晚开始就是亲姐弟了,开心吗?”
陈青洲盯着“姐弟”二字,心里犯着嘀咕,穆夏回到小镇的时候高中和大学都还没放假,唯一放假的就是中考生和高考生,她也出落成大姑娘了,中考是不可能的,他如果读了高中,也是今天高考,所以他默认他们俩同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