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太太满脸透着嫌弃:“就知道乱花钱,怎么就不行?能耐不大,事儿倒不少。”
穆夏说:“跟你说了也不懂,你就别瞎操心了,吃完饭赶紧出去打牌,回来给你画一幅画出来行了吧?”
穆老太太这才松口,像是给她布置了任务晚上要验收作业似的,表情很是严肃:“那我就看看你能画出来什么猫啊狗啊。”
穆夏吃饭慢,穆老太太先吃完,进了厨房收拾,这时穆夏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在穆老太太“吃饭不许玩手机”的申饬声中拿起了手机,是二毛。
她早就忘了让二毛陪她一起吃午饭的约定,二毛发来消息也是叫她出去吃饭的,穆夏便把他拒绝了,让他自己去四海面馆吃。
二毛又问她去不去打台球,许是想背着陈青洲把那张会员卡要回来,这话倒是让穆夏犹豫了一瞬,想起刚跟穆老太太放下的话,她今天肯定要把画架支起来了,正好她带了颜料,也不是非得立马出去买铅笔,打算先随便画画找找感觉,太阳下山了再出门。
她又拒绝了二毛一次,随口说了句“明天再打”,二毛拿她的话当圣旨似的,还真以为明天穆夏肯定会去,就差给自己添加个日程了。
二毛没再说话,穆夏默默把饭吃完,饭碗端进了厨房交给洗碗的穆老太太。站在昨天和陈青洲打趣的位置上,她忽然想到一茬,二毛昨天说要跟陈青洲去市里探望生病的姑姑,现在顶多十二点半,他已经回来了?那陈青洲岂不是也回来了。
她正犹豫着待会儿要不要出门,穆老太太突然用手肘顶了她一下,吓得穆夏一惊,埋怨道:“奶奶,你干嘛?吓我一跳。”
穆老太太说:“挤什么挤?挤一身汗,溅你身上都是水,离我远点儿。”
穆夏气得直笑:“都嫌弃我,我是一年没洗澡不成?明儿个我就走。”
穆老太太听出她说的是气话,只笑着赶她:“吓唬谁呢,你不走我瞧不起你。”
穆夏也起了劲:“我离家出走,我跟陈青洲私奔去。”
她这话简直是在穆老太太的心火上浇油,老太太气得抡起湿手就往她干净的胳膊上拍:“你一天不气我就浑身痒!你再浑说,还私奔,我报警抓你们!”
穆夏笑得停不下来:“你报警抓他啊,抓我干什么?他拐带我的。”
穆老太太反驳:“谁拐带谁还不一定呢!”
穆夏双颊都酸了,点头赞同:“这倒是……”
没等她把话说完,穆老太太已经把她推搡出厨房了,嘴里还念着“出去”。
经穆夏回来待这么些日子,穆老太太的身板保准比以前还生龙活虎,都是天天跟她操练的。
祖孙俩也并非真吵架,就是闲得无聊拌拌嘴,穆老太太收拾完厨房就出门打牌了,临出门还不忘叮嘱穆夏的“作业”。
下午穆夏还是没忍住开了空调,窗户都没关严实,电费嗖嗖地跑,恐怕等到穆老太太缴电费发现时,穆夏已经溜了。
她吹着今日高两度的冷风,就在饭桌旁支起了画架,坐的是和饭桌一套的梨花木椅子——这已经是家里最好的椅子了,否则她的选择只有厨房放面袋的塑料凳子。
眼前的画面一片凌乱,她压根没想打草稿,手里拿着调色盘,随便蹭个颜色就往上面乱戳,有些孩子气地打算弄个抽象风格逗穆老太太。
其实她心里一直想着事儿,三魂早就飞出了家里,想着要不要去找陈青洲解闷。可他今天一直没给她发过消息,她吃完饭倒是想过主动给他发来着,打完了字到底没按发送,她觉得得等陈青洲主动。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三点多钟,地上已经乱作一团了,穆老太太看到肯定又要扯着脖子骂她邋遢。
陈青洲也在等她的消息,微信点开了好几次,今天也是奇了,连买货的消息都少,几乎没有,微信提示音始终没有响过,倒是收到不少垃圾推送和短信。
他第八次把那个破收银桌最上面的抽屉拉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两抹蓝意,推拉抽屉的动作虽然粗鲁,细看也是柔和的,像是生怕惊到里面的宝贝。
接着他又猛地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把手机丢了进去,起身用脚把抽屉踹回去,走进货架深处那个狭窄的洗手间,接了盆冷水端出门口洗他作痒的头发。
那瞬间他真想把这头鸡窝似的灰毛儿全给剃了,根部已经长出两三毫米的黑发,看着还不明显,又忍不住抱怨自己头发长得忒慢了点儿。
等他把头发洗完,擦干净放水盆的塑料板凳后坐在上面,晒着太阳让头发快干,T恤上的水渍也跟着干了。
虽然发根还有些湿意,他还是抄起塑料凳进了门,重新拿出最下面的抽屉里的手机,按亮屏幕一看,还真一条消息都没有——他洗头之前把所有软件的消息推送都给关了,只留下了个微信。
许是忍无可忍了,陈青洲直接打开微信给穆夏发消息:“在家?”
穆夏在画架前何尝不是忍无可忍,听到手机一响就跳起来去拿,确定是陈青洲,而不是聒噪的方约翰,更不是其他朋友的邀约,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外加一个问号,穆夏还是觉得很满足似的,嘴里又嘀咕着隔空骂了他一句“臭屁”。
她还故作矜持的等了两分钟,紧盯着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间,眼看着时间一跳,才打字回复过去,也是极为吝啬的两个字,外加一个问号:“有事?”
陈青洲一看这个回复就知道她肯定在家,笑着打了几个字:十分钟后下楼。刚打完他又把那个“十”字给删了,改成了“五”,变成“五分钟后下楼”,发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