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本身就睡不着。
屏幕碎成八瓣的iPhone4被他反复按亮,最后被他丢到枕头底下压着,合眼时已经不知道是凌晨几点了。
生物钟还是让他在六点睁开了眼,枕边空荡荡的,陈青洲眯着眼睛到处摸手机,没解锁就能看到,一条消息都没有。
于是他在起床之前把那些APP的消息推送消息又给打开了,好像这样就能让手机热闹一些。
快到中午的时候,二毛又来了,陈青洲一看到人就没好气地说:“你又来干什么?”
二毛昨晚就知道他心情不好,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闻言嬉笑着迎上去:“陪你看店嘛,打发时间,反正你也闲。”
“你才闲得没地儿去了吧?没看我架子上的货都没理?没工夫搭理你。”
“唉,这不是要下雨吗,闷得要死,我也没心情玩儿。这场雨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来,我妈就给我留了把破伞,我来你这儿借一把。”
“十五。”
他说的是伞十五块钱一把。
二毛语气有些不乐意:“我说借,没说买呢,你这卖的小塑料伞不就是应急的,我买回去干啥?”
“都是新的,我不买,往出借?你赶紧给我滚蛋。”
“这不就有一把用过的?外面塑料都拆了。”
陈青洲扭头一看,二毛盯上的正是那天他去接穆夏随手拆的一把,立在桌角旁一直没动,上面的雨水早就干了。
他赶紧起身把伞夺了回来:“这把不借。”
“咋?这把伞开过光啊?洲哥你不能老这么抠门。”
“我就抠门。不是还没下雨?滚蛋。”
“诶?洲哥,那你跟我一起打台球去呗?反正这天也没啥人,咱就当休息休息。”
陈青洲台球打得不错,二毛总想让他教教自己,没少鼓动陈青洲去打台球。
“不去。”陈青洲拒绝得果断,被二毛骚扰得心里更烦了。
二毛还在央求,陈青洲出了会儿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改了主意。
“晚上去,早点关门。”
二毛喜出望外:“好嘞!那你给我打电话,就去新开的那个台球厅,我再叫夏姐,看她来不。”
陈青洲眼皮一动,含糊“嗯”了一声,二毛见状嘴角露出一丝坏笑,什么都明白了。
“不是我说,洲哥,人家夏姐那么好的条件,从小就是被惯着长大的,你得哄着她啊,惹人生气可不行……”
他心想他还不够哄着她么?还得怎么哄?起身就把二毛推出了门:“滚滚滚。”
二毛还在说:“人都在小镇待这么久了,你说为了谁?还有,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还气人家……”
陈青洲抬腿就给他一脚,总算让他把嘴闭上,捂着屁股走了。
而让陈青洲没想到的是,晚上他提早关门跟二毛去了台球厅,心不在焉地打了半小时也没等来穆夏。
二毛撅着屁股跟球较劲,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凉飕飕地说了句:“别看了,夏姐说不来,就咱俩。”
陈青洲撂下球杆扭身就走。
二毛追到门口,没等把人拉住,陈青洲自己停步了。
隔着扇透明的玻璃门,雷闪交错,豆大的雨滴噼啪作响,二毛笑说:“这回你也走不了了,得了,回去继续打吧,雨停了再走。”
他知道陈青洲没带伞,极为自信地回到球桌前,却不见陈青洲跟过来,转头一看,陈青洲推开玻璃门,冲进了雨中。
二毛大叫:“靠,这是真疯了。”
陈青洲冒着雨往家跑,却不是进小区上楼,而是习惯性的回到小卖部,看着紧闭的店门,抿着唇面无表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回来干嘛,隔壁老钱都在打烊了。
老钱在屋里瞥到外面那抹孤零零的身影,赶紧招呼陈青洲:“洲儿?干啥呢?赶紧进来!”
陈青洲走到门口,拧了一下头顶的水,干巴巴地问老钱:“几点了?”
老钱看了眼墙上写着“财源广进”的电子钟,答道:“八点四十六,你今儿个不是出去玩儿?怎么又回来了,出啥事了?”
陈青洲摇摇头:“没事,打算上楼了。”
老钱说:“赶紧回去吧,下着大雨,你奶奶肯定也惦记你。”
陈青洲觉得老钱说得有道理,又想闷头冲进雨里,脚步却停滞了,紧接着被老钱拽住。
老钱递一把他儿子用的儿童伞,将将够给他一个成年人挡雨:“你凑合用,还有一把我跟我媳妇儿还得打呢。”
陈青洲没有接的意思,却问了另一个问题:“我关门这一个点儿,有人找来么?”
“飘了好一会儿小雨滴了,哪有人,你问谁?”老钱就在小卖部隔壁,什么都看在眼里,打趣了一句还是回答了陈青洲关注的问题,“穆家那姑娘没来,你是想问这个吧?”
陈青洲耳根子一红,伞也没接,留下句话就冲进了雨里:“谁问她了?”
老钱忧心忡忡地看了眼陈青洲的背影,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陈青洲浑身湿漉漉地回到家里,陈奶奶果然担心着,平时他九点多关了店门上楼,陈奶奶早就睡了。
“哎哟,怎么连把伞都不拿?这都湿透了。”
“没事,奶奶,我正好洗个热水澡,你赶紧睡吧,等我干什么?”
“这不是打雷,你还没回来,我也睡不踏实。”
陈青洲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穆夏昨天说的话,她问他就这么一直陪着奶奶吗,他说是的,喉咙紧跟着开始发涩,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作祟,让他无法继续和奶奶交谈,只能催促她:“快进屋睡吧,我洗澡去了,再晾会儿该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