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移动游乐场的设备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玩的,旋转木马对于穆夏来说其实都幼稚了点儿,但也是她唯一看得上的了。
陈青洲就又陪她坐了三遍,下去之后从未感觉地球转动这么清晰过。穆夏其实也转得有些晕头了,不过是强撑着推搡陈青洲:“你也不行呀。”
陈青洲认真地问她:“你不觉得恶心吗?慢慢悠悠的,一直转,咱俩坐了多久了?”
“我不恶心呀。我还想跟你说,你怎么那么早就走了?我醒了之后听到客厅有动静还以为是你,差点叫你的名字,幸亏没叫,是我奶奶回来了。”
“穆夏,这件事你在旋转木马上就跟我说过了,你还说你没晕。”
穆夏理亏,拽着他找了个台阶坐下,也不吭声,像是在生闷气。
陈青洲扭着头偷笑,忍住之后才回过头问穆夏:“你看,小丑过来了。”
穆夏抬头一看,扮小丑的人个子不高,穿着格子背带裤被一群孩子围住,还在奋力地吹着气球,扎成圈戴在脑袋上,小朋友伸着手争先恐后地讨要。
穆夏问:“他怎么不把气球给那些小孩儿?”
她以为这些都应该是免费分发的。
陈青洲说:“不得花钱买吗?已经有孩子去找家长了。”
“这点儿钱他们也要赚呀。”
“我那么大的时候,来镇子上的还是马戏团,门口也有卖气球的小丑,我记得那时候是两块钱一个,能戴在脑袋上的那种。”
“然后你买了一个,戴在脑袋上,气球忽然爆了,把你吓傻了。”
她可真会联想,陈青洲摇了摇头,像是通过那些还在抓着小丑衣服讨要的孩子身上看到自己:“没有,那时候没什么钱,父母也觉得不值得,等到自己买得起的时候,就不想要了。”
穆夏只觉得心头像是被谁用针刺了下,总之不太好受,而在她的世界里,就没有想买一样东西买不起的情况,陈青洲说完她就已经起身了:“我去给你包圆儿了,让他站我们面前给我们扎气球。”
陈青洲轻笑了一声,把她拉住:“没必要,我都多大了,你给我买一个我也不可能戴脑袋上啊。”
穆夏被他拽得坐了回去,没再多说,而是突然拿出手机,打开了那个叫FRVR的游戏,亮给陈青洲看:“你看,我破十万分了,你最近玩了没有?肯定没我高吧。”
陈青洲都要忘了这件事了,他确实有玩,尤其因为吃醋和穆夏没说话那天,玩了很久,但那个接近十万分的记录还是没破的。
他认怂地点头:“没你高,你厉害。”
“那你还记得当初咱们怎么说的吗?”
“记得。你要我怎么做?不会真让我趴地上给你当狗吧?”
穆夏笑眯了眼:“你有病还是我有病?那我可说了。”
陈青洲认真看着她:“你说。”
“今天是我生日,你给我买个生日蛋糕吧。”
“你也今天生日?”
“谁跟你‘也’?”
“你过阳历还是阴历?”
“阳历呀。”
陈青洲更加正色:“穆夏,今天是我生日,我们是一天生的。”
穆夏警惕地反驳:“停,你别以为你比我大,我刚过凌晨就出生了,所以还是比你大。”
时至今日,到底谁大谁小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这回轮到陈青洲起身:“行,你大就你大,我去给你买蛋糕。”
穆夏没拦他:“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陈青洲去了很长时间。久到音响不再放土嗨舞曲,换成了周杰伦的歌;久到游乐场附近的每个小孩几乎头顶都戴上了一个气球帽子。
陈青洲并没有带蛋糕回来,只有一个袋子。
穆夏还坐在原处,好像没离开过似的,问陈青洲:“蛋糕呢?”
他尴尬地甩了甩头发,坐下告诉穆夏:“跑了两个蛋糕店都关门了,估计因为阴天,游乐场又开了,都带孩子出来玩儿了。”
穆夏好奇他袋子里的东西:“那你买的什么?”
陈青洲红着耳朵拆开袋子,先是拿出一个汉堡,撕开外面的包装纸,袋子里面还有一包薯条和番茄酱,他献宝似的在穆夏面前展示,挑出一根最长的薯条插在汉堡的正中间,再挤上一抹番茄酱,就像蛋糕插上了点燃的蜡烛,捧到穆夏面前。
“你的蛋糕,凑合一下。下次,”他说出这两个字就变得犹豫,深知哪里还有什么下次,他记住了她的生日又有什么用,只能赶紧找补,“有机会的话,再补给你。”
穆夏相信,任何一个除了陈青洲的男生给她送上这样一个“生日蛋糕”,她都是要嫌弃地一掌推开的。可陈青洲不一样,明明很傻的一件事,让他做起来就变得分外真挚,好像他捧着的不是插着薯条的汉堡,而是自己的真心。
她忽然觉得喉咙发涩,双手合十闭上双眼,低声说:“那我许愿了。”
陈青洲直到这时才松口一口气,生怕穆夏会嫌弃:“许吧。”
她默默在心里说:“祝陈青洲过得快乐,祝他可以去想去的任何地方。”
陈青洲根本不知道,这个愿望是她替他许的。
不过短短几秒钟,穆夏已经睁开了眼,一口咬掉沾上番茄酱的薯条顶端,搞得陈青洲都愣了一下。
“你饿了?”
“你才饿了,我这不是灭蜡烛嘛?”
陈青洲这才意识过来,笑着点头:“也对。”
完成了仪式,穆夏接过那个汉堡大快朵颐,真像在吃生日蛋糕似的,陈青洲偶尔吃一根薯条,这才注意到游乐场的变化,那么多气球帽子,小丑都不得不拿了个打气筒工作,而每个小朋友头顶都有一个,太过密集,让陈青洲忽略不得,他不相信小镇上的家长都会大方地为孩子买一只气球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