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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92)

被雨水稀释过的油漆染红了陈青洲的头发,顺着额顶往下流,他把闭着眼睛抹脸的黄毛踹倒,扭头盯上张子川。

寂静的废楼响起震撼的雷声,闪电短暂照亮夜空,陈青洲身上的红油漆更像是鲜血,脸色阴森地朝张子川走去。

张子川发出断言:“陈青洲,你他妈的疯了。”

黄毛已经连爬带滚地跑了,张子川也想跑,还是被陈青洲按住,已经无力再挣扎,陈青洲咬牙切齿地说:“你再说她一句?张子川,你他妈的不是嘴臭吗?你妈了个逼的,你他妈说话啊!你说话啊!操你妈的!”

如果不是金海不放心,穿着雨衣骑着电瓶车追过来看,那天发生的事情简直无法想象。

电瓶车栽倒在地上,金海赶紧跑过去阻拦已经癫狂的陈青洲:“洲儿,洲儿,陈青洲!你再打把他打死了!”

陈青洲神情恍惚,被金海拉开之后根本不知道脸上的雨水中有没有泪,头发黏糊糊的,刘海被他反复拨到脑后,那些灿烂的银灰已经悉数被红覆盖,也是另一种残忍。

金海反复拍他的背,试图安抚他:“你就是犯浑!为了个姑娘还要把命搭进?你赶紧给我回家!”

陈青洲又踹了一脚瘫在地上的张子川,无意识地重复着:“你再说她试试?你再说她试试?你他妈说话啊?”

金海大嚷着拽他:“行了!行了!你这样对得起你妈?!”

提到母亲,陈青洲才算找回些神智,借着大雨冲刷身上的泥泞,脸色阴沉地站在那儿不说话,心跳依旧快速得超出负荷。

等到金海确定完张子川没事,张子川跌跌撞撞地去找他的摩托车,金海则拉着陈青洲坐上电瓶车,送陈青洲回家。

路上风雨不断,金海的嘴也没停过:“你妈要是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当时说什么也得把你带走。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说你以前是多好的一个孩子,我们都觉得你能考上清华北大,不念书了老老实实看着超市也挺好,踏实肯干,你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还跟人打架,你图什么?穆家那姑娘有句话说得我倒是赞同,打架这事儿,太幼稚,你说你……”

到了小区门口,陈青洲喑哑开口:“叔,你把电瓶车借我,我送你回去。”

金海觉得这一路上的话像是白说了,生气地问他:“你还要干什么去?还要找张子川?”

陈青洲已经平静下来,胡乱抹了下脸上的雨水:“我回村里,现在这样让我奶奶看到不好。”

金海这才放下心,回到烧烤店还把身上的雨衣脱给了陈青洲,亲手帮陈青洲戴好帽子:“好好的,洲儿,你这样,叔不放心你。”

陈青洲喉咙哽咽,骑上电瓶车说了声“谢谢叔”,独自骑车驶上回村的小路。

凌晨一点的村子已经半点儿灯火都没有,陈青洲摸黑回到姥姥家,大声晃荡着铁栅栏的院门,吵醒熟睡的姥姥姥爷。

当他在昏黄灯光下摘掉雨衣的帽子,吴姥姥立马瞪大了睡眼,心疼得落泪:“哎哟,我的乖孙儿,这是怎么搞的?”

吴姥爷面色铁青,几次张口,还是忍下了斥责的话,点了支手卷烟后去柜子里拿剪头的工具,他年轻时就是给人理发的,现在虽然退休种地,工具还留着,偶尔给关系好的街坊剪头。

陈青洲是最镇定的,安抚了姥姥几句,说:“我来找姥爷把头发剃了。”

那一夜几乎折腾到天边放青,陈青洲还是起了个大早,拎着塑料袋子,挂着满身的伤骑电瓶车回到小镇。

作者有话要说:

张子川真的是个很垃圾的烂人,所以写了很多脏话。没想到审核第一次没通过,我就知道我写得太脏了……

Chapter 46

自从回到小镇,穆夏就没那么早起来过。

司机张叔自然起得更早,上午就到了,无声地楼上楼下跑着,搬运穆夏的行李。

穆老太太已经叮嘱了一早,穆夏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总算道完了别,坐上车离开碧华小区。

早市那边用来做游乐场的缘故,许多摊贩就挪到主街的道边摆摊,穆夏没想到小镇上也会堵车,自然不是因为车多,而是路窄,幸亏张叔开车稳当,是他们家雇用最久的司机,人也老实。

一辆绝对不该出现在小镇的豪车在主街上缓慢挪动,引人侧目,穆夏坐在后排右侧的座位,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熙攘,仿佛只是个过客。

方约翰还是背着穆夏跟了过来,他自觉坐了五个小时的车腰酸背痛的,一番苦心值得褒奖,穆夏却并不买账,对于方约翰啰嗦的讨好报以冷漠。

“对了夏夏,你妈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病了,我妈也没说明白。”

“不知道,回去再说。”

“那你为什么又把我拉黑了?我做错什么了,你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我困得要死,你让我眯一会行不行?”

方约翰从小就哄着穆夏,像是已经成了习惯,眼看穆夏兴致不高,他又献宝似的把自己的手腕递到穆夏面前:“前两天我爸谈成了笔大生意,一高兴,直接把这块表给我买了,你看你喜欢不,我给你摘下来,你戴,就别跟我生气了。”

穆夏一点心情都没有,压根不看他手腕上的表一眼,认真告诉他:“方约翰,我来月经了,你最好别惹我。”

方约翰哪里敢继续触她霉头,没等收回手腕,穆夏忽然把车窗给打开了,方约翰一看,车外站着个寸头男生,长得倒是不赖,立马就警惕起来:“夏,这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