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拉罐稳稳砸到男人裸。露的身体上。
男人面露讶色,正想开口骂人,眼见沈照清已经跑到跟前,立马掉头就跑。
三两步,人转入巷子岔口,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桑悦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清脆,喊住沈照清:“沈照清,别追了。”
沈照清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时,拳头无意识地捏得死紧,“……为什么不追?”
桑悦:“追到又怎么样?打他一顿,这种没脸没皮的神经病,他要是报警,吃亏的还是你。”
说完,她轻轻地“啧”了一声,抖了抖胳膊,整个人这才真正放松下来,小声碎碎念着:“太恐怖了,你看我手都抖了。还好我三步上篮扔得挺准,早知道就该拿个2.5L的可乐大炮……沈照清,我突然想到,我看了脏东西,会不会长针眼啊?”
“……”
沈照清深深地注视着她,好久没应声。
他一直清楚,从小到大,桑悦一直不是需要他保护的女生。她有着弄堂人民朴实的特性,勇敢且热心,路见不平会仗义执言,哪怕是面对更强势的人,也会义无反顾地挡在别人前面。
她不会被这么一点小场面吓到,就算真的害怕,也会装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输人不输阵。
生活不是王子公主的童话。桑悦看了那么多小说电视剧,却厉害到不需要任何人拯救。况且,只是一个暴。露。狂而已。
沉默半晌,沈照清终于低声开口:“不会的。不会长针眼。”
桑悦松了口气,轻轻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的冰工厂呢?”
沈照清伸
出手,将拎了一路的冷饮递过去,“喏。”
……
周四晚上八点多,李觅的电话突然打到罗英手机上。
罗英听了会儿,眉头渐渐拢起,诧异地问道:“啊?侬刚撒?沈照清被带到派出所去了?哪能回事啊?”
“哦哦哦,那现在呢,人出来了伐?……那就行。哦哟,这小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你让他下趟不好这样的,别管外面的闲事呀,现在马路上神经病很多的!”
桑悦正躲在房间里看小说,罗英突然推门进来,把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就把小说往英语书下面藏,又飞快地随便捞了支笔,假装在奋笔疾书的样子。
罗英:“好嘞,别藏了,我又不是瞎子。”
桑悦讪讪笑了一下,扭过头,问她:“老妈,什么事情啊?”
罗英:“刚沈照清的妈妈打电话来,说沈照清被带到派出所去了。”
闻言,桑悦瞪大眼睛,给出了一模一样的震惊反应:“啊?——”
“你也不知道?”
罗英立马把李觅的话转述给桑悦听。
李觅说沈照清今天有本作业忘带回家,晚上就骑车回了学校,结果在学校小区里看到一个醉汉**躺在地上,看着很吓人,就报警让警察把人带走。后来那个醉汉半路清醒过来,非说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是沈照清弄的,衣服也是被他硬脱的,警察干脆就把沈照清也一起带走了。
罗英不知道内情,只皱着眉感慨:“这也太吓人了,沈照清没事情管闲事干嘛,喝醉的人搞不清楚,万一突然打人,把他打伤了怎么办哦!个小人(这小孩)!”
桑悦却是突然听出了一点门道,想了想,问:“沈照清现在怎么样了呀?”
罗英:“他妈妈讲已经把他领出来了呀,你们学校那个小区里没监控,沈照清说他只是路过,那个男的比他壮得多,而且还喝了很多酒,讲的话又没证据的咯。警察还说那个男的可能要被关几天。你明早去问问沈照清具体怎么回事呀,让他以后记得小心一点。这次还好没出什么事,他妈妈吓也吓死嘞!”
桑悦点头,“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沈照清还是在桑悦的车站等着,和平常一样。
他一只手撑着自行车把,另一只手里拿了个“包脚布”,看到桑悦下车,直接就给了她。
“包脚布”是一种煎饼的上海话说法,做法有点类似煎饼果子,桑悦很喜欢吃,但罗英不许她吃路边摊的东西,再加上她家旁边那个“包脚布”早上生意特别好,去买还要早起排队,对她这种踩点起床的学生很不友好,只能放弃。
沈照清手里这个明显是刚出锅的,塑料袋还冒着热气。
饼上刷了桑悦最喜欢的甜面酱,香得不得了。
桑悦立马跳上沈照清的车后座,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眯着眼笑起来,道谢:“好吃!谢啦!”
沈照清:“明天还吃吗?”
桑悦摇摇头,拒绝:“算了,偶尔吃一次就过瘾了,每天吃的话会胖的。”
沈照清:“嗯。”
桑悦嚼了两下,蓦地,又抬头问他:“昨天你报警抓的那个男的,是前两天我们碰到的那个男的伐?”
“……嗯。”
“是你打了他?”
“不是。”
“我不信,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他们俩前几天才碰到那人“作案”,怎么沈照清刚好就昨天晚上没带作业回学校,还刚好就碰到那人喝多了又是被打、又是脱光呢?他只是变。态,又不是疯了,喝醉了不躺家里,怎么会躺在路上?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自行车轮碾过柏油马路,正“骨碌骨碌”作响,夏末微风吹起了沈照清的衬衫下摆,吹出起伏不定的鼓胀。
清瘦的小少年把车骑得稳稳当当,面对桑悦的怀疑,头也不回,只把单薄的背脊露给她。
他的语气始终十分坚定:“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