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两人还在弄堂的时候,桑悦也见过有人坠楼,就是三楼的一户邻居,正对着外婆家的窗台。
当时,小桑悦正巧趴在窗台上吹风,听到一声“啪”的动静,头一低,就看到楼下那个叔叔趴在弄堂的水泥地上,身子一动不动。
后来听其他邻居说,那叔叔是喝多了从窗台跌了下去,原本三楼掉下去可能就受点伤,但他运气不好,后脑勺着地,当场就摔死了。
这件事沈照清也知道。
弄堂里没人不知道。
桑悦同他感慨着巧合,顺便分享新闻报道里的“跳楼真相”是夫妻矛盾,男人一言不合先杀妻后跳楼,实在太可怕云云。
倏地,听到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她瞪大眼睛,好半天才应声:“……那当然啦。”
沈照清点头,“嗯。知道了。”
他看起来丝毫不关心谁死谁活谁跳楼。
全世界,沈照清唯一会关心的事情,就只有桑悦。
她的一切,他全都想参与。
第42章 42毕业典礼
2014年6月,桑悦和沈照清各自踏入高考考场。
这一届考生的运气十分不错,中考那几天恰好下雨,天气一点不热,没想到高考这几天居然也不热,气温还算舒适宜人,哪怕考场没有空调,也不会干扰做题。
但桑悦的感觉非常不妙。
她懒得背单词,英语词汇量太差,平常考试里,2卷的翻译和作文都只能靠连蒙带猜,到高考依旧只能胡编乱造。
上海卷里有5句中译英的翻译题,必须用句子后面给出的关键词汇。
“accustomed”怎么用?“遭遇不测”怎么翻?“物资丰富”又该用什么?“河边嬉戏”呢?Playingbytheriver吗?……每句好像都无法确定。
作文考的是邮件形式,但“英语报的栏目”这个主题有些少见,单题目里给出的几个中文选项,她就没办法贴切地翻译成英文,只能抓耳挠腮地想替换词。
桑悦走出考场的时候,感觉精神都有些恍惚了。等到开始对答案,更是心惊肉跳。
她最拿手的数学,居然因为卷子太长,在考场上翻来翻去,注意力不够集中,漏做了一道12分的大题!并且还是非常简单基础的三角函数!
这是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情况。
桑悦是极少为过去的事情后悔的性格,但想到自己在高考居然都能这么粗心这么乌龙,还是忍不住懊恼起来。
她回到家,沮丧地同罗英说:“妈,要不咱复读算了。”
罗英正在拖地,闻言,无语地瞥了她一眼,“侬好拉倒咧,就你这样,复读考一百次结果估计也差不多。”
借此机会,罗英又问了一次要不要去留学的事情,但依旧被桑悦否决。
……
出分那日,桑悦在沈照清家吹着空调查分,对着分数线研究许久,放下
鼠标,瘫在椅背上,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说:“有学上了。”
闻言,沈照清凑过来看了看屏幕,眉头却轻轻皱了起来,问她:“你志愿是怎么填的?”
2014年,上海高考文科本科线390分,一本线444分。
因为平行志愿还有投档线的差别,卡线附近的考生是最难心安的,志愿填报得稍微出点差错,就有可能滑去截然不同的学校。
桑悦十分淡定,大手一挥,“你放心,姐有学上,不会丢下你去复读的。”
沈照清:“……”
沈照清是理科生,分数线比文科低不少,他总分也不低,虽然够不上TOP2,但去次一等的双一流大学基本没什么危险,分数稳稳当当的,无需操心。
只不过,桑悦一直这样含含糊糊,沈照清心里难免开始疑窦丛生。
理工附中的毕业典礼和一附不在同一天,沈照清报了驾校,但早早就跟教练请了假,非要跟着桑悦一起去参加。
桑悦十分无语,义正言辞地拒绝道:“我们这个毕业典礼不对外的!和你们学校那种不一样!”
很显然,沈照清不是能被这样几句话打消念头的人,他从小就执拗又偏执,一直是个闷不吭声的犟种,所以桑悦在自家楼下看到他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有多少惊讶,摆摆手,示意他跟上。
六月末,上海进入盛夏时节,天气已经十分炎热,柏油路上好像都能冒出热烘烘的蒸汽来,烘得烫脚。
桑悦打小怕热,刚走出小区,已经彻底失去了到车站坐公车的力气,转而停下脚步,顶着火辣的阳光,站在路边打车。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一把大伞严严实实地遮住。虽然热度不减,但因为没有直面阳光,感觉舒服了许多。
桑悦扭过头,沈照清撑着伞,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边,面不改色,好像一点都不觉得一个大男生撑把遮阳伞是个不太酷的形象。
注意到桑悦的目光,沈照清低头与她对上视线,问:“要纸巾吗?”
桑悦摇头,继续打车。
理附通知的到校时间是早上九点,先毕业典礼再发毕业证。这会儿已经8点35,早高峰还没过,路上空车不多,等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才来了一辆。
两人坐进车里,报了理附的地址,开始迫不及待地汲取车载空调的凉气。
等汗收得差不多,桑悦转过头,盯着沈照清上下打量了好几圈,免不了叹气。沈照清在驾校混了十多天,但皮肤还是很白,一点都没有晒黑,刚刚在高温底下走了一圈,脸上也没见流多少汗,真是得天独厚的体质,从小就令人羡慕嫉妒恨。
沈照清:“为什么叹气?”
桑悦没回答,只是说:“我们要先去会议厅,你要不找个空教室等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