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难眠(77)+番外
她按照顺序,叫了几位和她爷爷辈分同样大的大人。
祝和溢静养下来,人也从最开始瘦得快皮包骨的样子变得圆润了些,只不过和身旁的几位兄弟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瘦弱。
她爷爷是几兄弟中吃苦吃得最多的,祝及月常听她奶奶提起过往的旧事。
那些年代的事太复杂,叫她听了都伤心,偏偏她爷爷宽容,愿意放下。
“及月越长越漂亮了。”不知是亲戚中谁说了这么一句,起了个头,接下来众人的聊天话题便转移到她身上。
“及月是我们家这一辈最有出息的小孩,大伯生病都能有办法去大医院挂号治疗,是真的能干。”
人太多,叽叽喳喳的太吵,祝及月乖乖听着,偶尔应答两句,她已经无心去管这些人到底是真心实意的夸她还是有什么其他别的含义,她都不在乎,像个海绵似的不停的吸收他们的话。
反正他们并不在乎她说什么,他们只是按照惯例行使自己作为大人的特权——审判。
审判一个小孩今年过得是否有价值,学业是否成功,是否有好好听话。
祝及月真的觉得无聊极了,明明都是一家人,坐在同一个空间里,可大家各自说着各自的事,老一辈的人偶尔聊起过去的旧事,感叹那时候日子苦,她爸爸那一辈的人各聊各的,她左边的小姑和其他家的小姑一起小声讲话,话里话外都在议论她妈今年又没回家过年,右边她爸和二伯在议论今晚什么时候打牌……
她一个人坐在中央,被他们包裹着,觉得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很难。
祝及月突然很想李先生,他家过年也会这样吗?她很想很想跟李先生聊聊天,随便聊什么,至少李先生是愿意听她说话而不是一直输出的人。
他应该会问她今天心情怎么样?吃了什么?或许还会问她为什么话这样少。
祝及月起身默默离开,重新回到自己的卧室,关门时悄悄反锁。
她给李先生打电话,对方接得很快,几乎是秒接,祝及月便知道,李先生现在有空。
其实打电话给李先生,祝及月也不知道要聊什么,不过没关系,李先生会主动问她。
“怎么了,听起来声音闷闷的,过年还不开心?”李言诏开玩笑,“是不是因为没有压岁钱?”
“不是,他们今晚要去烟花燃放区放烟花,我不想去。”她刚才听到她有个小姑说话,今晚其他几家又买了许多烟花准备去放。
“为什么?”李言诏很耐心的听。
“我们家没一个人去,我去了也没意思。”
“不想去就不去,你要是想看,等你回京华了,我再为你放一场烟花。”
李言诏安慰人是极有效果的,几句话便让祝及月心情好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开饭了,祝及月才挂电话。
吃完饭,祝及月主动收拾碗筷却被奶奶拦住,“等会儿你小伯伯他们要去放烟花,你也去看看。”
祝及月把碗端起来,“我不想去。”
尤秀香,“反正是凑个热闹,你就跟着去看看。”
尤秀香抢着碗不让她洗就为了让她能跟着其他人一起去跨年,祝及月没办法,把手洗干净后换了套衣服跟着要去放烟花的亲戚出门。
出门前,被爷爷叫住,祝及月凑到沙发上听爷爷说话。
老人伤口斑驳的犹如枯木的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她,“新年快乐阿月,新的一年要健健康康的。”
祝及月接过红包,听见爷爷说的话后胸口那一股一整天都不上不下的气突然通畅,“爷爷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和奶奶都要健健康康的。”
祝和溢笑着说好,拍拍她的手叫她快跟上已经走了的亲戚们。
……
烟花燃放区周围停了许多车,祝及月他们来的是离他们家最近的一个可燃放区,面积也是最大的,边上便是有名的一条江水。
和她同辈的人都拿了不同的烟花或是仙女棒在手中比划,祝及月一个人把手揣在口袋里,像个大人似的站在人群中。
小伯伯拿着他那架万多块钱的相机给他们拍照,其他人都对着镜头笑,偏偏祝及月一身反骨,看见小伯伯的相机对着她便转身躲镜头。
反复许多次,小伯伯知道祝及月的意思,不再拍她。
离跨年还有半分钟时,李言诏给祝及月打了个电话。
他们家家族聚餐,现在各自离席,他便得空给祝及月打这个电话。
“去看烟花了吗?”
“嗯,去了。”
听到祝及月的话,李言诏放心的笑了笑,“嗯,去了就好。”
祝及月不解,“为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
“抬头。”李言诏抬起手腕,盯着佩戴着的手表上的秒针卡着点开口,“阿月,新年快乐。”
犹如芦苇荡形状的烟花在钟表秒针走过12:00,新年钟声敲响,全国人民都在欢呼的那一刻冲出天际。
不同于传统烟花,一排排整齐而又灿烂盛大的烟花秀,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李言诏送给祝及月的新年祝福。
“本来还担心你不来,这一场烟花秀我可就是白费苦心了。”
祝及月握着手机,男人磁性的嗓音顺着电流传来,周围声音嘈杂,听起来就像李言诏在她耳边低声说话一般。
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祝及月发现,自己小时候所缺失的,多遗憾的,那些深埋在她心底的,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李先生意外的,在替她补全。
除开外界的声音,耳边只有李言诏淡淡的呼吸声,透过电子设备传入祝及月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