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名为爱(128)
“就算阿姨求你了,你们两个到此为止了,好不好?如果你想,你们两个还可以用哥哥妹妹的方式继续相处。”
……上过床的哥哥妹妹吗?
温亭深在心底疑问了这一句。
这时,服务员来上咖啡,姜玲玲礼貌谢过后,望向对面一直没有吭声的温亭深。
他将手腕抠破了,在到此为止那四个字出现的刹那,渗出血来。
有那么一瞬,他抛去医学常识在想,人的指甲可不可抠断动脉呢?
或许鲜血流出来之后,对面的人才能够不说那么令人恐怖的话。
姜玲玲抿了一口咖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亭深,应该知道这样沉默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杯子刚刚落在桌面,姜玲玲手指一颤——她看见温亭深寸寸抬起头,双眼泛红,脆弱又阴冷的气息溢了出来。
“可是阿姨。”他终于开口,嗓音异常干哑,“如果只是因为温俊山是我父亲,就觉得我不适合她,这对我不公平。”
姜玲玲怔了怔,倒吸一口凉气:“那天,你听见了?”
温亭深淡淡笑了一下。
她慌张喝了一口咖啡,静了好一会儿,才说:“既然你知道了,我就直接说了——我永远不会原谅温俊山害了我的好朋友顾莹的。”
“你真该看看你妈妈在遇见那个男人之前的样子,她是我见过最明媚自信的女孩,但是自从遇见他之后,一切都变了。”
姜玲玲及时打住,知道不该当着孩子的面说他父亲的坏话,默默叹了口气。
没想到下一刻,温亭深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家里有她以前的老照片,能看得出来——您看见过我妈妈写给温俊山的情书吗?”
姜玲玲皱了皱眉,轻呵一声:“我知道顾莹很爱他。”
温亭深:“这句话也许不该由我说,但是我妈妈和那个人是我见过的,最恩爱的夫妻。”
——恩爱到,连他们的孩子都不容插在其中。
姜玲玲冷笑了一声这句“恩爱”。
如果爱一个人是要将她变成笼中雀的话,那他们两个的确恩爱得很。
她都快要记不清,最后一次和顾莹单独出门是什么时候了。
空气突然凝滞。
傍晚时分的咖啡厅暖意十足,正在播放一曲悠长的古典音乐,客人来来往往,撞响门上的铃铛。
姜玲玲叹了口气,不想再提过去,继续说起正事:“亭深啊,阿姨就有话直说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有必要为她的未来负责,她最近跟你偷偷摸摸谈恋爱这件事,总让我想到当初顾莹和温俊山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你不觉得你越来越像你父亲了吗?”
温亭深眉眼一凛,食指尖沿着抠破的伤口再度使劲,指甲缝隙里全是血。
是啊,他越来越像他最讨厌的那个人了。
连他也在厌恶现在的自己。
他又沉默了。
以皮肉上的痛来麻痹心脏上的痛。
白色的衬衣袖口浸润了微量的鲜红。
姜玲玲见他不说话,准备喝完这杯咖啡就走,紧接着,就听见他小声说:“既然那么讨厌温俊山,干嘛还要对我那么好?”
那场车祸之后,就应该放他一个人自生自灭,李乐诗不会像个英雄来拯救他,他也不会卑劣至极地缠住她。
姜玲玲愣了一下,还是第一次从这个高傲懂事的孩子口中听见这么任性的话。
她放下杯子,坐直身体,一字一顿对他说:“因为你是顾莹的孩子,是我最好朋友的孩子,我不可能不管你。”
“而且亭深,这不是阿姨对你好的全部原因。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受到,阿姨是真心拿你当自己的儿子照顾的,这不完全是因为你妈妈,更多的是你,你聪明、懂事,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我记得以前出差路过玩具店,看着那些男孩子的玩具,就觉得一定得给你买一个,别人家儿子有的我家亭深也要有,有时候我连那小丫头的礼物都不买,就光给你买一个回来。”
思绪浅浅被勾起,温亭深眼眸微动,轻笑一声:“所以她一直觉得你们骗心我。”
“对对对,那丫头总是说我们偏心你。”
提起往事,姜玲玲吸了吸鼻子,盯着他说,“阿姨也是真的心疼你,我听诗诗那丫头说了好几次,你经常被温俊山关在衣帽间里,一关就是大半天,所以我就想,我一定要尽可能对你好一些。”
温亭深半阖着眼,没说话。
否认不了的是,他的确在姜玲玲和李勋身上体会到了父母关爱的感觉,他们经常会摸摸他的头,夸赞他,鼓励他。
可以说,是他们,给了他一个普通且完整的家。
紧扣手腕的动作一顿,他缓缓收回手指,将染血的指尖藏起来。
袖子整理好,遮盖住伤口。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而认真:“阿姨,我真的会对她好的。”
“阿姨相信,但是你们真的不适合。”姜玲玲说,“我不是非要将你们两个分开,你们还是可以做回兄妹,我们还可以像一家人那样相处,这样不好吗?”
“回不去了。”
事已至此,要他怎么重新站在哥哥的位置,冷眼旁观她将来嫁给其他的男人?
气氛重新僵持下来。
晚高峰,街道上车辆大排长龙,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忽然,姜玲玲坐直身体,严肃地一字一顿问:“本来这个问题我是不想再提的,既然话说到这里——亭深,你跟阿姨说实话,诗诗八岁那年说的套袋子游戏是什么意思?”
“她说,温俊山会经常跟你玩,她也试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