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名为爱(135)
房门在黑暗中嘭的一声砸上,视野中光线只剩一束,孤孤单单照亮灰暗的地板。
他犹如一条不慎搁浅在海岸上的鱼,凝望着眼前的黑暗大口呼吸,冷汗直流。
刚想去追她,就看见门口赫然多了一个诡异的人影。
失去她之后,噩梦重新袭来——“温俊山”此刻面色苍白站在卧室门口,似笑非笑地玩弄着一个透明塑料袋子。
下一刻,鬼影向他猛然扑来,温亭深一下跌坐在地。
窒息感加强,皮肤急速胀满了红,脖间的青筋激烈凸起。
他张了张口,侧过眼眸,指尖努力去找翻盖住照明的手机,拨打唯一的紧急联系人电话——
……
李乐诗抹着眼泪走在葱郁的绿树之下,瘪着嘴,尽量不哭出声。
她本来觉得没什么好哭的,看清楚了一个骗了她很多年的骗子应该放鞭炮庆祝才对,但身体的反应跟她不一致,酸涩得心脏直抽抽。
手机响了起来,她看清来电人的名字,心脏更加难受,直接挂断。
然后越想越气,走出小区的那段路几乎都是跺着脚走的。
电话没有再打来。
今晚的夜风好像比平日里更加冷冽,吹得她脸像针扎一样疼,头也疼得厉害。
路上,李乐诗给李勋打电话报了个平安,回到家一点胃口都没有,直接扎进被窝里睡觉。
她在床上昏睡了两天。
除了喝水和上厕所,基本都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
没有生病,也没有哪里难受,就是单纯感觉浑身特别没有力气,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干脆睡觉。
中途住在医院的姜玲玲给李乐诗打过几次电话,每次都听她说在睡觉,不放心,特意让李勋回来一趟看看。
李勋一进门就看见摆在桌上馊掉的饭菜,叹了口气,敲了敲她卧室的门:“诗诗啊,爸爸给你买了最爱吃的鸭货,快出来吃吧。”
李乐诗其实听见了,就是不想动,将头闷在被子里。
李勋停在门口没有走,安静了几秒,声音放低:“爸爸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但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就要搞垮了,你不能因为一个男人折磨自己吧。”
李乐诗心里的引线突然就被这句话点燃,猛地掀开被子,大声喊了一句:“我才没有因为他!”
话说出来才知道有多心虚,连她都在反问自己,要不是在为了那个男人伤心,这两天浑浑噩噩的在做什么?
思及此,她又有点想哭了,想不通温亭深怎么能那么伤她的心……
李乐诗抓着被子小声呜咽,双眼已经哭得有点肿了。
李勋听见里面时不时传来抽泣声,心里更加难受。她的女儿一向很坚强,很少会哭的,小时候学走路摔倒了也会忍着眼泪自己爬起来,这是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这么难以恢复。
他泪点低,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叹了一声怎么就走到今天这步了呢。
李乐诗哭着哭着又睡着了。
梦里见到了温亭深。
看见他西装革履捧着一个礼物盒子虔诚地递给她,说这是送给她的礼物,她满怀期待拆开,却发现里面装着一堆恶心的虫子,紧接着再抬头,眼前的男人就突然变脸,一脸嘲笑地说:“又被我骗到了吧,傻子。”
她难过地瘪了瘪嘴,濡湿的长睫毛粘黏在下眼睑,她动了动眼皮,再睁开眼时,窗外已经投射进来一道暖黄色的夕阳光。
窗台摆放的两颗多肉植物干枯了大半,完全失去活性。
李乐诗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一觉醒来看见夕阳想哭,发现花盆里的多肉死了想哭,看见空荡荡的客厅还想哭,简直跟闸阀坏了的水龙头似的。
她去洗了个脸,镜子里的自己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遍布红血丝,黑眼圈也明显了些。
一想到这得花很多护肤品和美容才能恢复,她硬生生将这份难过压制了下去。
夏天是最适合新旧更迭的季节,一场瓢泼大雨就可以冲走腐烂掉的部分,留下健康完整的,静待秋天的收获。
她觉得自己也被这场夏雨洗涤了,挖掉过去坏掉的根,继续明媚生长。
李乐诗没有删掉温亭深的联系方式,觉得这样才能训练自己不在乎,他没有再发一条信息过来,电话也没有再打一个。
想到他的名字,她还会难过,但也是一刹那的功夫,紧接着她就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
姜玲玲在那场盛大的夏雨过后就出院了,暂时只能做些线上工作,每天和他们父女在家里大眼瞪小眼。
她本以为这个家中最不愿意提到温亭深的人会是姜玲玲,没想到中午吃饭时她突然感叹了一句:“也不知道亭深最近怎么样了哈……”
李乐诗霎时手一抖,夹起的菜重新掉回盘子里,她皱了皱眉,用力戳去筷子挑起来。
李勋没好气地:“管他那个小白眼狼干什么?怎么样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他是姜玲玲的绝对拥护者,温亭深这次算是戳到李勋的大动脉了。
姜玲玲看了一眼李乐诗,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你们……没再联系了?”
太阳穴突突了两下,李乐诗面无表情扒拉着饭:“没有,放心吧,不会再联系了。”
她在有意阻止自己关注那个人的一切,也控制不去想他胸口的伤,以免一时心软又重蹈覆辙。
有时回忆过去,她都在怀疑温亭深十二岁那次离家出走也是一个骗局,目的就是想得到她的关爱,想要他们家出资治疗他听力受损的耳朵。
如果是的话,那他确实做到了,他的耳朵经过治疗基本恢复正常,也成功拿死亡和消失来牵绊了她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