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名为爱(154)
视线像投射的铅球,一下砸在她的胸口,堵在了那里。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姜玲玲和李勋阻不阻止他们的问题了,而是温亭深把自己逼进了牛角尖里,认为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是想拽他去离婚的诱饵。
这时姜玲玲和李勋也走了过来,看见他几步一咳的样子,担心得不行。
“亭深还是不愿意回来吗?”姜玲玲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叹气道,“真是跟他妈妈一个样子,认准什么就倔得很。”
李乐诗无奈一笑:“……他怕和我离婚,所以不敢来跟我见面。”
大概是觉得这张结婚证,是他唯一能攥得紧摸得着的东西了吧。
有个问题,姜玲玲忽视了很久很久,突然想起来,还在奇怪自己居然没问过李乐诗。
“你喜欢亭深吗?”
闻言,李乐诗鼻头起酸,手指下意识去扣了扣玻璃上小小的人影:“……这么久了,你才想起来问问我这个问题。”
姜玲玲一怔。
李乐诗是真的有点委屈的,事情爆发出来后,姜玲玲和李勋只知道一味的制止,从来没有问过她一句,究竟准备怎么办,还喜不喜欢。
分明是她的事情,却完全不能由她自己做主。
见他们态度强硬,她只能忽视掉自己真正的想法,乖乖和他们站在一边。
慢慢的,李乐诗也忘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只知道不能伤害父母的心。
“应该还是喜欢的。”她说。
但缺乏一种能够破除万难,跟他坚定站在一起的勇气。
毕竟她不能弃置养育她二十多年的父母而不顾。
李乐诗真的觉得自己太窝囊了。
就像当初,顾虑太多,迟迟无法给出那一颗多余的糖。
这次温亭深没有再耍手段,应该是在乖乖等她愿意把手递给他的那一刻吧……
可是究竟要等多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姜玲玲正要说话,电话响了,于是即将脱口的一句话打了个转又咽下,转为回答公司事务:“好,我马上到。”
雪融化后凝固成一层滑溜溜的冰,李勋不放心,嘱咐姜玲玲别开车了,穿戴好羽绒服和围巾,送她去地铁站。
回来时,李勋进门边脱衣服边叹气:“刚才你妈妈一路上都在念叨,这么滑的路,亭深一个人是怎么走的。”
李乐诗愣了一下,知道姜女士坚硬的心已经软化了。
孩子固执起来,父母永远会是妥协的一方,再巨大的矛盾最后也会被逐渐胀满的担忧,变得不再重要。
她知道李勋也是一样的心情,不然不会叹着气复述那句话。
“温亭深这个臭小子,是打算以后再也不进这个家门了吗?”李勋愤愤摘下围巾,“以前没为他操过的心,这下算是全部补回来了。”
今天是个大晴天,冬季特有的冷空气却刺骨。
外面带进来的凉意还未全部消退,李勋捧着滚烫的一杯茶,突然接到了电话,肉眼可见慌张起来。
一如姜玲玲女士出车祸当天的样子,乱得六神无主的。
李乐诗大脑轰地一下,想也不想就奔向玄关位置,取下羽绒服。
夏天她曾跑过医院这条路,那时这片还有凉爽的绿荫,今天就只剩光秃秃的枯树枝与未消掉的残雪,跑进电梯间里,她一个没留神脚底打滑,堪堪扶住墙才没摔倒。
旁边一个好心的阿姨直喊她慢点,她笑了笑,搓了搓冻僵的脸说“没事”。
下行的电梯到达时,隔壁上行的电梯正好开门。
李乐诗迈步的刹那,突然感到了一道久违的目光——温和的,微热的,有点怀念。
可惜她已经进了电梯,鱼贯而入的人群直接将她挤在角落,她来不及确认这道视线的主人,电梯门就合上了。
一时间,李乐诗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今天的这场意外有点匪夷所思,姜玲玲过马路,在同一条斑马线上扭伤了同一条腿,又被就近送到了同一家医院。
李乐诗推开病房门,正看见一向要强的姜女士在偷偷抹眼泪。
看见她,姜玲玲吸了吸鼻子,着急询问:“你刚才上来,没看见亭深吗?”
李乐诗一怔,确认刚才的注视感不是错觉,环顾了这间跟上次同样的VIP病房,顿时明白了什么:“他把你送来的?”
姜玲玲点点头:“我没想到马路中间会这么滑,就跑得快了点,没想到会摔——”这里,她苦笑了一声,“可能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报应吧。”
李勋喘着粗气进来,听见他们的对话,皱了皱眉:“温亭深怎么会刚好出现?该不会他——”
“没有。”姜玲玲赶紧打断他的猜想,“亭深没有推我……上一次也没有。”
李乐诗深深地望她一眼,沉默着扭过头,拿了个苹果削皮。
姜玲玲越想越羞愧,搓了搓脸:“当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头脑一热就说出那么过分的话,顾莹在天上看着我这么欺负她的儿子,一定得恨死我了。”
“今天在那地方又摔了一跤,肯定是对我的报应。”
房间突然安静。
意料之中的指责和震惊都没有。
李乐诗安安静静削好一个苹果,递给姜玲玲,朝她扯了扯唇。
姜玲玲看见女儿平静的样子,哽了一下:“……你已经知道了?”
“开始不知道,后来就知道了。”李乐诗
笑着将苹果塞到她手里,“毕竟是姜女士第一次撒谎嘛,一看就心虚得不行。”
姜玲玲听得心情更加难受,自我厌弃一般地靠在病床上,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