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悖论(72)
她的声音低下来:“……也可能是我太天真。”
陈敏容说她与世隔绝,不了解社会的残酷。
可她只想简单一点地生活。
就是有这么一类人,没法和世界和谐相处。
桑兮渺就像一枚太过圆润的钉子,哪儿也锲不进。除非将自己削尖,磨锐,去对抗社会的坚硬,在其他钉子的夹缝中,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地。
但那样她也就不是她了。
所以她冥顽不灵,孤独地撞着南墙。
连迦说:“你的心事太过深奥,我也开导不了你。不过我觉得你跟时哥还挺像的,他也是那种厌烦尘俗的人。”
最后总结:“你们果然是天作之合,绝配。”
“少拍马屁多干活。”
欸?
桑兮渺回头的动作被来人靠近的胸膛堵住。
盛时揽着她的肩,眼帘下垂,双眸含笑地看她。
她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换了套藏蓝色戗驳领双排扣西装,中规中矩地系着一粒扣子,内搭黑色衬衣,银灰色领带,最重要的是,驳领假眼上戴着的驳头链。
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禁欲了起来,多出几分高不可攀、不可染指的距离感。
盛时屈指弹她的额:“看傻了?”
桑兮渺“嗷”地痛呼。
他弯颈查看,“也没用力啊。”
她下意识扭头看连迦,后者早识趣地溜了。
盛时按住女朋友的后脑勺,迫使她的眼里只有他,“合你口味么?”
他跟她不同的是,他会直白地索取她的情绪反馈。
桑兮渺真没见过他穿得这么正式,事实上他也不喜欢西装的束缚。
这个“口味”当然指的是……
她手指轻勾着那条细链,轻声问:“你特意买的?”
为了一条驳头链而买一套西装,有种……买椟还珠的感觉。
她的答案他已经从她眼里得到了,他笑说:“喜欢就好。”
桑兮渺觉得被他的笑调戏了,偏又没有证据指责他。
不然显得她做贼心虚。
——色胆包天的贼。
盛时摩挲着她后颈的皮肤,极具暗示意味地说:“喝杯酒,助助兴?”
桑兮渺的脸烧得厉害,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看着他走到吧台后,从酒柜上取来一瓶孟买蓝宝石金酒。
盛时调酒的风格和她见过的调酒师不太一样。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简洁,干脆,连两指夹着盎司器向后倾倒都透着一股利落的魅力。
更何况,他还西装革履。
对她来说,简直绝杀。
不过三四分钟,他擦了擦手,抽来一张纸垫在杯底,轻推杯座,送至她面前。
他眸底映着来自顶灯的光,笑意多了几分艳色,流光潋滟,英音缱绻:“PleaseenjoyyourBee'sKnees。”
自从复合,她感觉他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勾引她。
他也害怕,也不安吗?
所以才这样不遗余力地收割她的目光,她的爱,来填充他的粮仓?
不。
她想错了。
他跟她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没有限定范围,他就是独一无二。
桑兮渺笑得柔软:“Thanks。”
柠檬香和蜂蜜的香甜在舌尖碰撞,清润爽口。
“Hello,盛老板,可以找你讨杯酒么?”
出声的是秦晓露,不知她何时过来的。
盛时微微挑眉:“你是?”
她提醒道:“上次你找孙朗加的我。”
“哦是。”
显然,他没有回忆起他的名字,只记得找她帮过这样一个忙,于是巧妙地避免称呼她的名字,说:“是该请你喝杯酒,想喝什么?”
“和桑兮渺一样的吧。”
“Minutes”多是特色酒饮,蜂之膝太普通,菜单里没有。
盛时叫来吴浩东,让他调一杯。
秦晓露意外:“盛老板不自己还人情么?”
盛时笑道:“当着女朋友的面给别的异性调酒,我怕她吃醋。”
秦晓露顿了下,看向桑兮渺。
吴浩东这会儿倒是很会看眼色了,说:“我们老板一般不调酒,那杯是老板娘专属。”
“抱歉。”
语气里却全无歉意。
在误会桑兮渺是服务生,而对她冷嘲热讽的人中,秦晓露是掩饰得最好的那个。
但现在她也是被打脸最狠的。
秦晓露有点难堪,接过酒就回卡座了。
桑兮渺朝盛时说:“你是故意的?”
他淡声道:“她大概受欢迎惯了,理所应当地认为别人都该捧着她。那次我不过是找她要苏婧联系方式,后来她又给我发了几次消息,我没怎么搭理她。我猜,她今天是故意来这儿的。”
桑兮渺睁大眼。
原来真的不是巧合。
但是——
“你朋友圈不是发过你有女朋友吗?”
盛时笑着觑她:“你怎么知道她是想追我,而不是出于嫉妒,或者,窥伺欲?”
桑兮渺终于理清了。
秦晓露以为他和苏婧在一起了,想来一探究竟。
她看不惯不如她的人过得好?
盛时捏捏她的脸:“我的渺渺还是太单纯了。”
桑兮渺有些苦闷:“我真不会看人。”
从表哥到班长,她认知里的完美无缺的人,也有阴暗面。
而且直到别人告诉她,她才发觉得了。
盛时说:“可能你的眼光都用来看上我了吧。”
桑兮渺从善如流:“是喔是喔,看中这么大一个宝贝。”
避无可避,被迫吃了一嘴狗粮的吴浩东翻了个白眼。
他为什么在这里?他应该在桌底。
店铺角落放着一台钢琴,偶尔在没有乐队演出时,有兼职生弹曲,这时正弹到《爱的协奏曲》,突然一阵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