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边那抹橙色正在慢慢消退。
她抬手揿亮门口的照明灯和几盏地灯,顺手关了门,回头看他:“谢谢你的留声机,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朱序暗暗咬了下唇:“晚上有时间吗?请你吃个饭。”
贺砚舟觉得她像个很听老师话的乖孩子,嘴角不禁漾出一个笑,说:“还有些事要处理,晚点电话联系。”
花店平时九点钟打烊。
这天,贺砚舟八点多打来电话,问她什么时间方便出发。
朱序便提前关了门,到向海那边的公路旁等他。
晚间气温还是有些低的,她穿了件粗线长开衫,两襟拢在胸前,双手是微微凉的状态。
他的车开到跟前,朱序坐进了副驾驶。
“想吃点什么?”贺砚舟先问。
“你来选吧,这次真的由我请客。”
“好。”贺砚舟笑笑,双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最上方。
每到这个季节,北岛较有名的餐厅、大排档全部人满为患,即便是晚上。
顾忌着她,没选那些高消费的场所,顺街边随便溜溜,最后在个不明显的位置发现一家中餐厅。
里面人不算多,环境不错。
在靠角落的位置就坐,服务员顺手递来了菜单。
贺砚舟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人便把菜单先挪给朱序。
朱序早已饿过了头,瞧着上面印的那些图片,忽然食欲大开。她点了一荤一素,想要将菜单转向贺砚舟那边。
他手指一按,倒着翻了两页,快速添两道菜及一份蔬菜汤。
“你视力真好,那么小的字都看得见,而且还是反着看。”朱序叹道。
“我看的图片。”
朱序:“。…..”
贺砚舟好心情地轻笑两声。
没聊几句,菜就基本上齐。
朱序点了米饭,就着菜吃下大半碗,胃才充实起来,不经意抬头,见贺砚舟正盯着桌边的花瓶瞧。
他抬抬下巴:“什么花?”
“文心兰。”
一只玻璃观音瓶中,插了两枝粉色小花,其中一枝上有几朵,另一枝十几朵,指甲般小小巧巧,花瓣似舞女飞扬的裙摆。
贺砚舟:“倒挺香的。”
朱序点头:“味道很温和,有种淡淡的奶油香。”
桌上不知何时掉落了两朵,朱序放下筷子,捡起来,摘掉外层枯萎的花瓣,将它们顺着瓶口投入水中。
水下枝条交叉,一朵落于瓶底,另一朵刚好挂在了枝上。
那观音瓶上宽下窄,通透无比,水中的点点粉色成了点睛之笔。
贺砚舟瞧瞧那花,又去瞧朱序。
她一笑,似乎觉得刚才班门弄斧了,笑容中带几分腼腆。
贺砚舟稍屏了下气息,忽然间发现有件事毫无缘由,可以是一个笑,一个动作,或是其他什么,只要是她,悄无声息中就能令他心生涟漪。
他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用勺子喝了口汤:“你喜欢什么花?”
朱序说:“风铃花。”
“很好看?”
她说:“很好养。”
贺砚舟笑了下:“头次听说,好养竟然是喜欢的理由。”
朱序补充:“也很好看。”
“长什么样?”
朱序用手机搜了下,转过去给他看。乳白色的一捧,花头多而小巧,朵朵悬垂,形状似铃铛。
“很可爱。”贺砚舟说。
朱序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评价。
风铃花寓意远方的祝福,因它在微风来临时,会如铃铛般随风摆动,可以温柔地传递爱意。它是自由的、梦幻的,可经他一说,那花朵的确有些胖嘟嘟的可爱。
朱序收起手机,也问他:“那你呢,喜欢什么花?”
贺砚舟说:“我只眼熟玫瑰。”
“一定是送人送得多吧。”她本意开个玩笑,却见他意味深长地瞧向自己,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朱序及时住嘴,安静吃饭。
转眼间,发现他食欲也很好,两小碗米饭加一些菜,蔬菜汤剩得也不多。
两人都很卖力,没怎么浪费。
朱序渐渐发现,和他相处已经轻松自在很多,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拘谨感。
饭后去结账,贺砚舟手插着兜安静地等在她身后,见她付了款,才一同出门。
这里离朱序住的地方不算远,她报了个地址,贺砚舟从前方路口掉头,驶向沿海公路。
朱序口中的小区他隐约知道,应该是片老住宅,从前只是路过,车子往里开时却暗自皱了皱眉。
两侧楼房低矮破旧,许多窗口黑黢黢,路两旁一盏路灯都没有,下面的路也深一处浅一处。
朱序指着前方的路口:“就停在那里吧,车进不去了。”
贺砚舟问:“还要走多久。”
“穿过前面的小路就到了。”
他朝前看了眼:“这地儿可不怎么样。”
“住习惯了也没什么。”车中静片刻,朱序看他一眼:“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贺砚舟没讲话,转头瞧着她,“嗒”一声响,副驾驶的安全带弹开,她要收手,却忽然间被他握住了 。
他的手温热而干燥,掌心贴着她手背,可以完全包裹住。
他拇指在她小指外侧磨搓了下:“就这么走了?”
车中静得仿佛可以听见心跳声。
“是呀。”她声音莫名轻飘起来,说完才察觉柔软陌生。
贺砚舟视线不由暗了一道,“送你。”
彼此心照不宣,都清楚这一晚不应该太寻常。
朱序却道;“下次吧。”
“好像有人怪我不够直接。”他并拢的四指顺着她虎口的缝隙穿进去,指腹轻轻摩挲她掌心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