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虐文的另种方式(167)
李婶眉头紧皱,原本心中是后悔的,可现在瞧见她的可怜模样又再度不落忍。她是今儿出门买菜的时候意外被这孩子撞到了,李婶疼得“哎呦”一声正要发怒,可这孩子一抬头,倒是让她愣了一下。
“好姐姐!你买过我的报纸!”这孩子紧紧揪着她的衣袖,惊慌不已地哀求,“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有坏人要抓我——”
李婶胆子小原本不想管,可她偏又耳根子软,听着这孩子叫得可怜,又眼见她跑来的方向有响动——一群拿着枪凶神恶煞的男人在吆喝,一时也想不起别的,只顾着带着这孩子先避进了个小巷子,后来又鬼迷心窍将她带回了顾府。
——在她的认知里,顾老爷还是个挺大的官。
“你这么个孩子,他们为啥要抓你啊?”李婶问。
凤妮正向嘴里塞馒头,心中十分感激她这个恩人,于是飞快咽下一口就急着说:“他们……他们抓走了我阿婆!要抢我们的东西,还要把我们关起来!还好遇见了一群大姐姐!可我阿婆……”
“……我阿婆让我把这个带着跑。”说着她摸索着自己的衣服,从褂子里上衣缝在最里面的一个大口袋中取出了样东西。
李婶看着她展开,那是一张写满了字的大纸,疑惑问道:“这是啥啊?我也不识字……”
凤妮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搜家的时候阿婆悄悄塞给我的,说要送到什么学校里……姐姐,你知道这边有名的学校是哪个吗?”
第115章 “何老师!校长!”
又是新的一日,贺良征的多方奔走终于带来了一个还算好的结果:她拿到了被关押学生的探视权。何衷我与她同去。因距离尚有些远,二人便叫了辆大黄包车。
在路上,何衷我还是好奇,于是便悄悄附在贺良征耳边问道:“到底你是怎么做到的?不准是妫越州吧?听说昨日里她督政署的人还跟巡捕房的人当街闹了一场……”
贺良征微微一笑,说:“你忘了这里面涉及的不止是我们的学生,自然还有许多人一起出力,他们扛得住一时,却压不了一世。而且,正如你所言,昨儿巡捕房当街捉人也闹出了不少民怨。事到如今,再想硬捂着,才不明智。”
何衷我皱了下眉,她一心投身于学术和教学,对当今的时局政局并不敏感,此时却也嗅出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我觉得他们这回似乎很急,”她说,“生怕晚一步就火烧了眉毛似的。”
贺良征联想到被关在督政署的钱复宽,心道这恐怕正是新旧两派斗争愈发激烈的结果。
“当年议会逼宫之时,动作也是又急又快的。”她道。
何衷我闻言,便顺势回忆起了曾在历史书上学到的内容,关于政体之变,不过寥寥几句:
是夜议会围宫,成帝亲署“还政之约”,遂诏书退位,其弟明亲王继统,为旸帝,承宪御宇,国祚维新。
自此,华邦民国方正式成立,议会改组为内阁。皇权旧党与新党之间的斗争却远没有结束。之后不过五年,旸帝因急病离世,其子继位,他正是先帝,谥号“宣”。宣帝身体病弱,有其妻承德太后辅政。二人手腕了得,不仅在新派的步步紧逼之下护住了摇摇欲坠的皇权,还能对内阁的势力多加限制。先开女校,后设督政署,承德太后倒是在被时刻号称着“平等自由”的内阁所忽视的女子身上找到了发力点,培养了一批不可小觑的女官势力。在承德太后离世之际,她正是依靠着这批女官之力,才能将自己的女儿有惊无险地送上帝位。
“我记得妫越州提到了,”何衷我说,“那报纸里胡言乱语的也是这么说——咱们的学生被定的罪名涉及‘谋反政宪’……”
贺良征淡淡应了一声,转头瞧见她眉头直竖,便说道:“咱们这趟除了看看学生安危,自然也是要问问这个的,假如是真的……”
“假如是真的,我非让每个人都写份万字检查交上来!”何衷我板着脸,“一天天的不知道好好学习,竟出去胡闹!照我说日后也该继续封着校,不让这群孩子再出去瞎搞。她们这都是跟谁学的……你就不该把妫越州作为优秀毕业生的照片和她的那些个‘功绩’都列上,你看看是不是给孩子都教坏了?她命大,其她人哪能一样?”
“那是你放的,”贺良征打断她,一针见血地指出,“当初我上午提了一嘴,下午你就骂骂咧咧地摆上了。”
“——你校长我不听你的?”何衷我没忍住拔高音调,脸上憋得通红,“行,回去我就给她撤了!”
贺良征依然笑着,温和地提醒道:“好啊,回头越州要问起来,我就说你非给撤的。”
“你!”何衷我气结,瞪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只能恨恨地别过头去。
一直到下车时,她还怒意盈胸,挥着臂不发一辞就向巡捕房里面闯,却被拦住告知:她作为陪同人,必须与申请人贺良征一同进入会见室。
不仅如此,本次只会暂时放出一个学生来与她们见面,会话时间也只有十分钟,结束后会将该学生立刻收监。
何衷我闻言的怒火燃得更旺,险些就要指着那看守的鼻子大骂,还是贺良征眼疾手快,忙拽着她走了进去。
“学生最重要!”她低声提醒,“这是别人的地盘,暂且忍耐。”
何衷我斜她一眼,深呼吸几回才勉强理顺气,又把自己的衣袖扯了出来,特地整理一番,才以平常学生常见的一丝不苟的教师形象走进了会见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