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依山来(24)

当初提出分手的那个上午，尹山家里，蒋莹向尹山哭诉自己被父母逼迫出国。尹山冷静地只问了她一句：“我只想知道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违背我爸妈的想法。我们分手吧。”沉默片刻后，蒋莹明确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尹山看着自己刚刚手术不久的腿，现在连走出家门都困难，未来一片迷惘，怎能去羁绊她的前途？他克制内心的痛苦，平静地接受这个结果，把头转向窗外沉默不语，再转回头对她开口时，已是面带微笑，温和地说：“能理解。祝你一切顺利。再见。”

尹山的反应是蒋莹意料之中的。这个精明的女孩，她清楚尹山的个性，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他再怎么离不开她，他也绝对不会纠缠，不会强求任何。

蒋莹离开后，尹山把自己关在房间，一整天都未出房门。尹想和张瑶敲门喊他，他未作任何回应。

做父母的是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事的。从一开始，他们就认为这对年轻人不适合，只是从未干涉过儿子。在他们眼里，蒋莹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形象出众，多才多艺，积极上进，但很多时候她的想法过于复杂和现实，而尹山很纯粹。他们早就料定两个人是走不到一起的。

过来人的判断总是准确的。连分手这件事，蒋莹都不能纯粹和诚实面对。父母确实劝说她出国留学，但并没有逼迫，还是得看她自己的决定。但面对尹山说分手时，她却用了“逼迫“两个字。

分手后最初的那些日子，尹山痛苦万分。认真投入的爱情 ，和篮球梦一样，曾引来无数感叹，却灿烂得短暂。那些炙热的美好，如今散入了冰冷的黑洞，他无力抓住。他清楚，蒋莹爱的不过是曾经打篮球的自己。

蒋莹出国后，两人没有了任何联系。一个决绝，一个绝望。

现在的蒋莹知道，当初自己突然提出分手，又马上出国，这对当时正处在伤病中的尹山伤害是极大的。她也一直心怀不安。不管李乐清提不提起尹山，她本就打算在去香港之前，再见见他。出于怎样的心理和目的，很复杂，恐怕她自己也说不清。

这天晚上，她给尹山发了条信息：“我回来了，有空见个面吧。”

等了许久，尹山回了三个字：“在外地。” 后再无回应。

尹山的回复，蒋莹以为是他逃避她的借口。他越是冷淡，好强的她越是想了解个究竟。她想起了扬子。以前尹山经常带她和扬子几个聚会，她知道扬子个性爽直，为人热情，从他那里最容易打听得到尹山的消息。她约了扬子见面聚聚。

第二天下午，扬子未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说路上塞车，蒋莹也不好催促。她坐在咖啡厅角落看向窗外，回忆起曾经的爱情。

他们的相识缘于刚入学时的迎新典礼。喜欢唱歌的两个人各自报了同一首歌曲去竞争登台机会，两人唱歌水平都很高，组织者难以取舍，干脆让他们合唱。他们在典礼上的表演引人注目，后来两人的恋情在校园也备受关注。

那段美好的校园时光，每次学校篮球队训练，场边都挤满了人，大部分是女生，很多是专门来看尹山打球的。夕阳下，奔跑在球场上的尹山，在一片金色的光晕中高高跃起，耀眼迷人。每当进了球，任别的女孩如何欢呼，他只会朝蒋莹看过来，湿漉漉的眼睛里尽是甜蜜的心意，引来了多少女孩子的羡慕和嫉妒。

每逢过节，尹山都会带她回家里吃饭，亲自下厨，笑着说要做大餐。儒雅的尹想和张瑶也待她温和。在那个家里，她感受过她在自己家不曾感受过的温馨。

想起这些画面，幸福再次涌入她心头。可这段爱情就像是美丽的泡沫，毕业后被自己亲手戳破。如今，尹山再也不是那个篮球场上飞扬的尹山，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心里只有爱情的自己。

“不好意思，美女，久等了。”她的思绪被打断，扬子终于来了。

她起身准备去给扬子点杯咖啡，扬子坚持自己来。

两人坐下寒暄了几句。扬子知道，蒋莹约他必定有事，他对她是心存芥蒂的，坐下没多久便直接开问了：“说吧，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

蒋莹尴尬笑笑，迅速拿起咖啡轻抿了一口：“你知道尹山最近过得怎么样吗？”

“你这是对他还有感情？是想……复合？“扬子没有回应，直接问他关注的核心。

“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离开他去国外，我是有苦衷的。当然，既然已经分手了，爱和不爱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只想做他的朋友，像你们一样，关心他，可以吗？”

“别怪我直说哈，你离开后，尹山挺惨的，倒霉的事一桩接一桩。最近好不容易缓过来，我劝你还是别打扰他了，既然你自己都说已经没有意义了，还回来黏糊糊的，何必？他要你的关心做什么？他不容易，也该有个新的开始了。不是吗？”扬子想干脆地断了她的念头。

蒋莹没有达到她的想法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爸爸去世了。”

“啊，怎么会……”她心头一震。尹想是她特别羡慕的那种父亲。她也知晓父子俩的感情，这对尹山应该是最残酷的重击吧。她低头沉默了一会，抬头眼里泛着泪光。

“扬子，帮我约约他好吗？我很快要去香港上班了，我只想再见见他，和他说声道歉，各自了个心结。帮帮我好吗？”

“你直接约他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