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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依山来(8)

作者: 沁渔 阅读记录

他突然想到给自己做过跟腱手术的王教授。王教授是张瑶的朋友,广州一家医院的骨外科教授。有个想法在他脑中兴起。

“你不介意的话,我能拍几张你的背部照片吗?我可以发给广州大医院的医生帮忙看看。”尹山问。

“我没什么好介意的,你看后不介意就行。”一向因自卑回避和别人提及自己背部的阿麦尔,对尹山是坦诚的。

两人回到屋子里,在灯光下拍了照片。尹山也没管这是深夜几点,立马将照片发给了人在广州的王教授,并说明了情况。

没想王教授很快回复了六个字:重度脊椎侧弯。

接着又来了一条信息:需拍全脊椎X光片,如确诊,可手术矫正。

当“可手术矫正”这几个字从尹山嘴里说出时,阿麦尔心头一燃,眼里尽是渴望。

尹山立即在手机里输入“脊椎侧弯”,迫切地在网上查阅起相关的信息,发现网上有很多类似病例,有些人的背部图片和阿麦尔的很像,做手术可以矫正,但手术难度大,得找对医院和医生。

“广州的大医院肯定具备做这个手术的能力。阿麦尔,我带你去广州看看!”

阿麦尔沉浸在可治疗的幻想中,听到尹山发出现实的邀请,不敢相信。

“和我一起去广州吧,大医院有很多专家,我帮你找医生。”

“可是……”阿麦尔意识到广州太远,出远门治病可是大事,得和巴特尔商量。

“不用担心,可以住我家,我陪你去看医生,怎么治疗听医生的,有希望矫正就努力一把。” 尹山看出他的顾虑。

看着尹山眼里的真诚,阿麦尔思量了片刻,发出了渴望又坚定的声音:“好!我想去。”

年轻人的承诺是如此的果断,相信亦是如此纯粹。此时的承诺和相信,如昨日暴雨后出现的双彩虹那般闪耀。

阿麦尔兴奋得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看到正骑马赶马群上山坡的巴特尔,阿麦尔冲跑过去,跟着沿坡走了一段,说了昨夜的想法。

“好事,好事啊。”巴特尔听后从马上跳了下来,看着儿子兴奋的脸,异常激动。

“我们怎么没想到去大城市看看呢?大城市说不定真能治好,那就太好了!阿麦尔,太好了!咱们一定要试试。”

巴特尔在坡上来回踱了几步,扶了扶头顶上泛旧的前进帽,脸上露出一丝顾虑,“但,阿麦尔,明天就出发吗?明天有点急啊,晚上我回来和阿迪娜商量下,好吗?”

眼瞅着马群已过了坡顶,巴特尔跨上马准备追上去,回过头对阿麦尔说:“孩子,我想一想,晚上我们好好商量。”

巴特尔医治儿子心切之外,有一些顾虑,怕去广州给尹山添麻烦,也有其它。

明天就要出发了,阿麦尔带尹山去河谷边的村子里走走。阿朵斯这次可是紧紧跟着,寸步不离。

村里的木屋分散建在河谷两旁。河谷的一侧有条长长的、宽宽的上坡道,大概四、五百米,走到尽头便是河道森林入口。

这个河道森林是游客打卡旺地。很多当地人在坡道的两边建起了新木屋,用来做游客住宿和餐饮。这些新木屋结合了餐饮和住宿接待需求融入了新元素,风格现代,一家挨着一家。比起山上的静谧,这里相对热闹。

三人沿上坡道走到尽头。

“看吧,那儿,河道入口。”阿朵斯在前面跳跃带路。

眼前是一片稀疏的胡杨林,很多大石块散落其间。

往里走便看见了一座木桥,架在一条七、八来米宽的溪流之上。这条溪流顺山而下,溪水是山上融化的雪水,在阳光下溅起亮晶晶的水花,发出有些冲击耳膜的哗哗声。

河边裸露着大大小小的石头。阿朵斯拉阿麦尔踩上去玩水,阿麦尔躲避弟弟用树枝挑起的水珠,在石块上轻盈地跳来跳去,似乎已卸去了背部的重壳。

嬉戏了一阵后,阿朵斯在河边捡起石头,把一颗颗漂亮的小石子当作宝贝一样装进口袋。

逆着溪流往上走便是雪山。

溪流旁窄窄的道上,布满马的脚印,马粪和黑乎乎的泥不易分清,走起来很费劲。

“哎呀,我又踩到了。”阿朵斯跳来跳去躲闪马粪。

“我两脚都是,够肥沃。”尹山抬脚看了看,大笑。

“以前有人捡,现在村里人都骑马带游客玩,没人捡了。”阿麦尔说。

路一侧的森林里,云杉粗壮,密密匝匝,几棵倒了些年头的云杉,横卧接地的部分已与泥土融为一体,开着簇簇紫色小花,已是枯木,依然透着生机。边上游人落下的垃圾特别刺眼。

“这么好的生态环境,破坏了就可惜了。” 尹山钻进林子,弯身捡起几个空矿泉水瓶。阿麦尔和阿巴斯也跟着捡了起来。

返程走回村子已是大中午。尹山想请兄弟俩去餐馆吃个饭,问他们想去哪一家好。兄弟俩不约而同地说:“加依娜家。”

他们说的加依娜,是比阿麦尔小几岁的哈萨克族姑娘,她的爸爸阿吉布在村里新建了几排木屋,经营餐馆,也接待客人住宿。

加依娜是阿麦尔的意中人,他一直偷偷喜欢她。平时看见她,他会自卑躲避,今天却难得有勇气走近。阿朵斯想去加依娜家,是因加依娜家的菜很好吃。

接待厅里人气很旺。阿吉布招呼三人坐下。这个时尚的哈萨克族大叔,头上扎着花巾,穿着印花体恤杉,牛仔裤,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阿麦尔,我有个房间水管有问题,正想找你帮弄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