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夜(87)

一路无言，直到地下车库。

他开一辆奔驰G，凌意看见车标，下意识去看他一眼，不成想，被他抓了个正着。

他玩味笑了笑，“怎么？”

凌意摇头。按他如今的身家，什么样的豪车买不起？怎么偏偏......

他自己开车，习惯还和从前一样，从不打马虎眼，不多于交谈，电话接蓝牙公放，一切对安全驾驶有影响的事件都被尽可能的规避。

车辆安静前行，只有引擎低响和空调噪音。

他其实也变了很多，除了气质，也有外形上，之前惯留寸头，五官毫无保留的彰显特色，现在是常规的发型，盖掉些许凌冽气息。

“凌意，怎么这么瘦了？”

忽然的交谈，打断凌意正在打量他的视线，她慌忙回过头，垂眼看自己交握的手。

“减肥。瘦了好看。”

凌意随口胡诌。

绿灯亮起，他重新启动，视线沉沉落在前面，“非要怼我？”

“你不也是对我说话阴阳怪气的吗？”

凌意依旧低着头没看他，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话也能说出来。

车内沉默下来。

凌意转头看向车外，街景不断后退，她辨认出来这条路去往中央大街，最终目的地也确实如她所想，是之前她很爱吃的那家杭帮菜。

只不过凌意全程兴致缺缺。

因为行车中途有个叫“小月亮”的备注，给他打了电话，他开了外放。

是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先是温温柔柔叫一声叙舟，又说小月亮想你了，随即传来小孩子的声音，咿咿呀呀叫他舟舟。

谈叙舟肉眼可见的温柔下来，“小月亮想我了？明天就回来看你好不好？”

完全的宠溺语气。

凌意为了掩饰尴尬，拿出手机来，假装回复工作消息。

一路无言，她看手机，半分视线都不外流。

到了才知道，餐厅已经做过升级。原本旁边那家店一起打通，内里做了小桥流水一般的景色打造。

谈叙舟一到，有服务员小姑娘迎上来，也不称呼，笑着招呼：“您来了，包间还是原来的，给您留好了。”

随即对着凌意点点头，带两人过去，绕过前面堂座一直往里走，在一艘名为“岁晚”的船前停下，引导落座后，问了一句是否按照老样子？

谈叙舟微微颔首。

“你......不回家，来和前女友一起吃饭，好吗？”

谈叙舟正清洗餐具，没太听清，低声问：“什么好不好？”

“不回家陪老婆孩子吗？来和前女友吃饭。”

她微微提高了些声量。

玎珰一声响，汤勺与碗壁碰撞。谈叙舟抬眼，“老婆孩子？”

此刻谈叙舟有些后知后觉为什么自从他接完电话后，凌意就一直在看手机，他忽然笑出声，拿起手机，找到小月亮，拨打回去。

随即将手机免提，放到凌意面前。

嘟嘟嘟几声响，电话被接通，里面传来一道凌意也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叙舟？小月亮又骚扰你了？”

凌意有些愣住。

“师兄。”谈叙舟盯着凌意的眼睛，“凌意在我旁边。”

电话那边寂静几秒，“凌意？谈叙舟你喝醉了说梦话呢？”又看了眼手机时间，“这也没到做梦的时候啊。”

“......没有。改天说吧。”

避免郑之杭再说出些惊人的话来，谈叙舟率先挂断了电话。

凌意脸色微红，“郑总？”

谈叙舟点头，“小月亮是他女儿，叫我干爹，只不过年龄太小叫不明白，师兄为了避免小月亮也叫我爸爸，干脆教了她叫舟舟。”

“电话备注是郑之杭自己改的，有时候有些事我比较强硬，他妄想着拿小月亮的名号来干扰我。”

“对了，先前车上说话的女的是师兄老婆，他们结婚几年，夫妻恩爱，我想，她暂时没有带着女儿劈腿我的打算。”

一字不漏的解释清楚，谈叙舟重新清洗餐具，将干净餐具摆放到凌意面前，偏偏还要笑着问一句：“怎么样，我解释的够明白吗？”

凌意脸已经红温，她倒是不知道，现在谈叙舟口才这么好！解释就解释，非要说一些耐人寻味的话干什么？

什么叫嫂子没有带着女儿劈腿的打算？？？

这一顿饭，吃的各怀心事。

凌意还在为自己先前的误会反刍，而谈叙舟则无声观察着她。

从前最爱吃辣，这下却是连稍微辣一点的菜品都不吃了，整桌菜，只那道腌笃鲜吃的多些，他有心想问，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多年时间的空白同样也横亘在他的心里。

于是只剩下沉默。

吃完谈叙舟坚持要送凌意回家，凌意不想与他在小事上多做纠缠，只好报了地址导航。

他的电话一通接一通，他接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她的打算，公司事情琐碎到了极点，他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最后车子停在小区楼下的时候，凌意不可避免看见他脸上几分疲惫。

他没有下车的打算。

凌意是这么判断的。于是再次拉开距离，为白日的事情道谢，随后打开车门下车。

她怀里抱着纸袋，清瘦背影隔着车窗在夜色下无端几分飘渺。

好像随时就会消失不见。

车内，谈叙舟为自己这个想法，皱了皱眉。

第二天，手机微信收到一条消息提醒，凌意去看，是昨天转账未领取原路退回的消息。

工作正忙，凌意抿了抿唇，又将手机放回去，继续拍摄。

为协调谈叙舟的档期问题，专访与拍摄是分开的，拍摄是去杂志社棚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