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蒂克回忆录(128)
夏怡又问:“那你更喜欢哪里?是纽约还是春山?”
放在以前靳凌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是春山,他本就喜欢这里,这里有过他无数美好的回忆,但现在…他不这样觉得:“我喜欢我们一起住的地方,如果有的人不在,不管哪里的城市对我来说都一样。”
夏怡抿着嘴唇笑道:“有的人是谁?”
靳凌轻笑,他觉得他的话几乎快把答案白纸黑字写给她,她其实知道,不是吗?没有她的城市对他来说都一样,纽约的漂亮与特别或许对他来说,只是因为那里高楼耸立的小小一窗里住着夏怡。
夏怡得寸进尺:“那你明年和我去纽约生活。”
“我换成美籍,给你申请移民,办绿卡,你去不去?”
靳凌这回没有她预料中的沉默不语,而是说:“我去那里之后很可能找不到工作,那我每天就给你做做饭,遛遛狗,送你上班接你下班,那你养我,我当个家庭煮夫行不行?”说到这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夏怡停下来,捏他胳膊,“你还可以给我暖床。”
靳凌回:“这个也行。”
夏怡撇嘴:“你想得到美…不行!我可会用钱了,我可养不起你和我,你得回炉重造重新去读个本科,我呢就再重新读个二硕,当你河对岸的学姐,陪你读书,行吗?”
靳凌伸手贴了贴她的脸颊,他没有着急答应,而是更郑重地说:“好,如果你哪天真的这样打算了,我们就一起去。”
夏怡突然眼眶就又湿润了,望着天空,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嘴上说得很自私,可事实上她不会这样做的,她不会那么自私地让靳凌来承担这一切,他和她一样,他们都很在意自己的亲人,朋友,当然也在意爱人。
她都回来了,她之所以这么问不过就是想要个答案,答案而已,靳凌抱住她,轻轻拍她的背,压着她的头靠着自己,他真的很不喜欢看夏怡故作坚强的样子,那样只会显得他特别没有本事,反过来轻笑问她:“你都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了…”
“那是不是该我问你了…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夏怡。”
他当然也有期待,离开一个地方的理由,有千千万万,这其中包含世俗的各种因素,工作,家庭,甚至也可能是闪过的一个念头,但未必会因为他,他甚至不奢求百分之百,百分之二十这种也可以。
夏怡灵动的双眼,眨了又眨,眼泪顺着脸颊淌下,她全部擦到了靳凌衣服上,靠着他胸膛,闷声闷气说:“要不你猜?”
靳凌被耍,搂着她腰的手指开始作妖,轻轻一动,碰到痒痒肉,夏怡立刻敏感得身子往上窜,眼尖瞧见进入独栋木屋区域必经的一栋玻璃房,她出门时就注意到了,一旁立着木牌,娟秀的汉字配着藏文:内有服饰展览以及邮寄明信片服务。
木牌旁就是绿邮筒。
夏怡圈着靳凌脖子,指着邮筒,痒得眼泪都快出来,小声求饶:“你先放开我,我告诉你为什么。”
靳凌将她放开,夏怡一个人跑开,率先走进这栋玻璃房内,他和兜兜跟在她后面。
明信片是免费的,邮票需要自费,自助扫码,夏怡抽了一张风景是日照金山的明信片,拿起笔,指着要靠近她的靳凌:“你站在那里,不准看!我写在明信片上告诉你答案。”
玻璃屋设计得很美,抬头上空即是繁星,月亮圆润温柔地藏于树梢,再披一件银衣裳,靳凌站在门口处,说:“行。”眼神柔软看着夏怡认真地提笔写字,用胳膊半捂着纸。
夏怡抿嘴,她记得出国那年,快要临走前,靳凌告诉她每个人去远方的意义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他期待她长大后的答案。
她脑海里有许多生活的碎片垒成的钢筋丛林,有拥挤的地下铁和神色匆忙的行人,纸醉金迷,声色犬马,膨胀的虚荣与理想主义的高傲之心,但落笔,她写道:“比远方更吸引人的地方,是有你的远方…”
“…”
她要告诉他,她过去全部的思念,爱意,不舍与痛苦,在落款处写下,很爱很爱很爱很爱很爱你的夏怡。
她又在明信片的正面认真画了两个人和一只狗。
靳凌看完指着她的简笔画问:“这是什么?三个外星人降临在山上,还是什么?”
夏怡气得说话都嗓门变大:“这是我和你,还有狗!”
夏怡本想直接寄明信片,可靳凌让她再套个信封,帮她在信封外小心地贴上邮票,吹了胶水,又反复确认收信地址和邮政编码是否正确,以及他的收件电话。
“这样扔邮筒里真的不会弄丢吧?”
靳凌实在是太疑心这种传统的邮寄方式了,并且忧心这何时才能送到,为何不用快递这种方式,最好是能够保价的快递。
但夏怡显然毫不在意,她喜欢这种原始的方式,“不会的,你放心,我给田童寄过很多次的。”
“那你以前怎么不给我寄。”靳凌突然一本正经。
“那我现在不就是在给你邮寄嘛。”夏怡小心地将信封对准邮筒,这种小作文写给小姐妹当然无所谓,写给男人那可就要想想他配不配了,她不想哪天在深夜里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信封像只鸽子尾,消失在信筒,但飞进了靳凌心里,明明是她写的明信片,他却认定这已经是他的私有财产。
这个插曲结束得很快,两人回到民宿住宿,一进门靳凌就先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拿着笔记本到一楼餐厅处理事情,屋内只开了氛围灯,夏怡进去就闻到了室内点了烟熏木味的线香,靳凌把投影灯也都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