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蒂克回忆录(52)
“我们都说和Vanessa做战友很痛苦,但你不会想和她成为敌人,因为你必输无疑。”
卢竞奇看着夏怡眉飞色舞,充满激情的认真样子,为自己的藏在阴暗处,只想和她单纯吃饭的私心,稍感愧疚。
但这一丝愧疚很快溜走,他笑了笑问:“那看来我一直都不是你的偶像。”
“所以你想成为下个Vanessa吗?”
夏怡被这个问题抛来的问题,愣住了,Vanessa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年轻时候漂亮得不输好莱坞的明星,聪明能干让人可以忽略掉出身普通的缺点,幸运地嫁给了老钱家族,经历过美国传统广告业的盛世,也见证了互联网兴起对它巨大的冲击,但她依旧在行业潮流变幻中屹立不倒,懂得带着大家摸着石子过河。
“不,我不想。”
因为她已经如此优秀了,光鲜出入各种名利场,手握着权力和金钱,像她那个年代,美国画报上喜欢为女人们描绘的梦想一样,拥有英俊多金的丈夫,价值不菲的别墅,盛大的婚礼,千万的钻戒,一只巡回猎犬,漂亮的儿女。
但画报里不会告诉她们,婚姻是混沌的,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良好物质条件可能也会意味着,偶尔偷吃的丈夫,复杂的亲属关系,败絮的感情,但她必须要为孩子扮演一个平静,贤惠,大度的母亲。
漂亮的,聪明的女人能在极大概率上让他们的孩子也拥有这种中彩票般的特质,对长久拥有财富的渴望,对有钱人和他的家族企业来说远超“幸福,快乐,美满”这样虚无缥缈的词,钱很重要,股价很重要,满足这种渴望更重要。
Vanessa几乎…就像她母亲。
当年在法拉盛的许印月家太穷了,过去的华工移民,勤恳务实经营着后来的中餐店,她勉强读了个纽约的公立大学,不过没有熟人给她介绍讲究出身的传媒工作,但为了找个好工作。
她去纽约不同的高档酒店房间里派简历,见到穿西装和businessformal的人就笑脸迎去递简历,而没开门的房间就从门缝底下塞进去。
据舅舅说,那些相册里陈旧的照片不足以证明二十岁许印月百分之五十的漂亮,混血得混刚刚好,幼儿园就有小洋鬼子当她的跟班,虽然她爸就是个烂货,酗酒,家暴,答应给的婚绿也没有,现在都不知道死没死。
但他从不担心许印月的未来。他一直都觉得她根本不用那么努力读书,更不要担心还不起学贷,她要么哪天能去好莱坞当演员,要么哪天能住曼哈顿当富人太太。
而外婆骂得很凶,说他是神经病,脑子被驴踢了,连带着妈妈会一起骂说,妄想着靠别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那个圣诞节假期,她一直都在找工作,她爸爸在Carlyle酒店的门缝里收到
了这份简历。
假期里,不仅找了熟人给她内推帮忙,还给了她一笔钱让她上班前去买件漂亮的套装,他还问她,还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楼下那些包,鞋,表,裙子,有喜欢的吗?
她没要,所以临走前问许印月有电话吗?她说她没有,但她家中餐店里有座机,接订餐电话的。父亲还给她买了个昂贵的移动电话,说,这间套房他又续了三个月,如果她还想住,可以留下来住一段时间,这里离上班地点更近。
最后还说如果工作有不顺利的地方,可以给他打电话,丝毫不提自己为什么要离开。
英俊多金的男人,很容易让人沉醉他的英俊多金,他还比她大了十岁,更容易沉醉他的温柔,照顾,远见,许印月在四个月后才打了那个电话,她以为他会主动来找她的。
在Carlyle的那间昂贵的套房里,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喜欢,各种意义上,但他没有,以至于那个电话里许印月都忘记了说自己的工作很顺利,只问了,你去哪了,还会回来吗?她很想他。
夏怡确定,年轻,贫穷的许印月当然懂得命运赠送的礼物背后都标好了价格。
而她那么聪明,选择入局,原本是想清醒着抽身,还说放任自己沉沦。
她不知道。
夏怡只是回答了卢竞奇的问题,她不想,所以她也没有选择毕业后就像夏季霖一样进入自己家的公司。
老天爷啊,她现在还要嫁给一个很高傲,很讨人嫌,像公鸡一样鸡毛的男人。
卢竞奇不是很懂夏怡眼中突如其来展示的激动和愤怒,但这样的她哪怕穿着不尽如人意“盔甲”,也显得很是,可爱。
“好的,我知道了。”
“但是你要下周才会入职,所以我现在还不是你的上司,你应该对你的朋友稍微友好一点。”
“比如换个不是工作的话题聊聊?”
夏怡觉得刚刚自己有点太冲动了,冲着无关的人似乎在发泄某种私愤,猛灌了几口桌上的酒试图浇灭这种情绪,但里面的龙舌兰度数很高,她又很快地酒上脸。
红着脸说:“抱歉,你说得对,我们应该换个话题聊一聊。”
卢竞奇嘴角有着一抹淡淡的弧度,“没关系,你已经不是几年前我见过的…那个小女孩了,但我还是总会想起来你以前最爱说I‘mSorry,Steve.”
他并没有着急问那个他最想问的问题,而是很懂迂回,问了夏怡现在住哪,住家里还是自己一个人住。
夏怡答的是,暂时住家里。但她突然找到工作了,就会想要搬出去住,更何况现在工作场所在南边离家车程太远,倒是离靳凌住的地方很近。
卢竞奇尝了夏怡一直在吃的雪菜豆腐鱼,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夏怡,你还记得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