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锦书(36)
“哦,这个……”荀澈抠了抠头。
温锦书见他似乎有难言之隐,倒也不做强求,岔开了话题说道:“是我冒犯了。”
“说来,也不算冒昧。只不过,不知如何开口罢了。”荀澈嗓音温和,继续说道:“我今日来此处是为了一人,她虽出身风尘却不似风尘女子般轻浮。她没有对我说明来处,可我却心悦于她。只不过身份悬殊有别,我只能将她赎出青楼养在外室,让她从此再无挫折。”
温锦书听见荀澈说话之时,眼中愈发明亮的眼神,她便知道荀澈所言非假。
“不知是哪位女子有如此好福气?”
“说来,她的面容与王妃还有几分相似。青楼中都唤她一声年儿。正好,她来了。”
荀澈绕过温锦书向青楼的方向走去,而温锦书却有些难以回头,心中不停地重复着荀澈的话,“面容相似”、“年儿”。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那必然是她的姐姐,温锦年。她那受了多年苦,委身于腌臜之地的亲姐姐。
可现下她有什么脸面见她的姐姐……
“年儿,我给你介绍……”
温锦书听着她们二人的脚步声逐渐向自己靠近,荀澈温润的声音再度响起。
她脑中突然犹如闪电划破黑夜天空一般,那她房中姐姐的身契难道是温太尉哄骗她的?
就在此时,温锦书感觉到肩上一沉。她下意识地转身捉住那人的手腕。
待温锦书看清手腕的主人以后,她的瞳孔一颤,呼吸一滞。那张面容,尽管已有些疲惫,可那双眼睛,温锦书怎么也不会忘记。
她的姐姐此刻也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两人对视良久。
荀澈站在一旁,见她们犹如静止一般,开口询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温锦书这才匆忙松开手,将刚刚那只手往身后藏了去。
“这位姑娘,我听荀公子说,你是他的好友,他特地带我来见见你。希望能让我多个朋友,可年儿福薄,不敢与姑娘称为姐妹朋友。”
温锦年说罢,便朝着荀澈的方向走去,低声说道:“我今日有些乏了。”
说罢,温锦年还抬手轻按了一下太阳穴。
荀澈怀抱着温锦年冲着温锦书点头致歉后,便匆匆上了一旁的马车。
温锦书站在原地,看着温锦书乘坐的马车离去。她此刻有些不知所措,仿佛回到了当年她被温锦年送入温府和她分别的那天,锈红的府门将她们关在了各
自的一方天地之中。
她的哭闹,她的无助没能穿过高筑的府墙,只能化为她独自前行的盔甲。
而现如今,她明明从温锦年的眼中看出了,温锦年已经认出了她。却又说着自己福薄,不能同她做姐妹朋友。
她今晚的心,一痛再痛,让她难以呼吸。
她突然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提醒自己清醒过来。
既然事实已然如此,她自然要同温太尉算一笔帐,这一笔陈年老账,她要连本带利一起讨回。
彼时,裴煦辰已独自回到了王府之中,疾步向书房走去,老魏向着府门之外张望了一眼,并没有看见温锦书的身影。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交代了小厮几句,便自顾自地说了一句,“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守门的小厮一头雾水,也不知魏管家在说谁。
书房之中,很快传来了茶盏碎裂的声音,落羽恭敬地站在一边,瞅了一眼地上四分五裂地窑瓷,又瞥了一眼脸色难看至极的裴煦辰。
他小心翼翼地出口道:“王爷,是谁惹你生气了?”
裴煦辰冷笑一声,半眯着眼:“你能不知道?还是你也要本王陪着玩心眼?”
落羽摸了摸鼻子,说道:“王爷,我可不敢。我就一个心眼,还是实的。”
“那本王的心眼是漏的?”
“……”落羽连忙摆了摆手说:“王爷你是不是和王妃吵架了?”
“本王能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会和一个女人吵架?”裴煦辰说话有点大声,不小心扯到了脸上的肌肉,低声哼哧了一下。
落羽把所有战场上苦难的事想了一遍,最后义愤填膺说道:“王爷!你当然不是小心眼的人!可是现在马上子时了,你就不怕王妃回不来吗?”
“?她难道还能丢了不成?”
“王爷,你也别怪我多嘴。这王妃以前的确在王府散步也经常需要蝶梦去找,都一个多月了才寻到方向。”
裴煦辰听着落羽的话,心中虽然生气可不免有些担忧起来。温锦书这个女人,自以为聪明不可一世,居然会是路痴。
他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一边说道:“那你去看看。”
而另一边温锦书走在无人的小路之上,听着两侧屋檐之上发出轻微的踩踏之声。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却发现两侧屋瓦的脚步声也随之变急。
她行至一宽阔地带,停下了脚步,覆手于腰间。
不过一瞬,她便被黑子之人层层围住,她环视一圈,约莫有二十人。
“你们是何人?”
黑衣人未曾回答,便听到了巷口传来打更人的声音。
“亥时。关门关窗,防火防盗。”
那么幽暗的灯笼逐渐靠近之时,包围着温锦书的黑衣人之中,有一人率先跪下,大声说道:“我等奉摄政王妃之命,定当将徐子涵全府斩草除根。”
随后,其余黑衣人纷纷效劳,重复着那句:“我等奉摄政王妃之命,定当将徐子涵全府斩草除根。”
“你们究竟是何人?”温锦书捏紧了手中的剑柄。
黑衣人回看了一眼巷道之中那被打更人遗失的灯笼后,低沉着嗓音说道:“取你性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