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锦书(88)
盛国国君大婚之日,全盛国百姓皆为同喜,天下大赦。
婚宴之上,裴煦辰还是第一次见谢轩有着少年的羞涩,满心满眼地望着那位姑娘。
他独自在角落饮着酒,想起了自己和温锦书大婚的那天,记忆有些褪色,可他还是响起了一片红中那张疏远而离别的脸。
黑夜降临,他被落羽醉醺醺地扶回了王府,在快到主屋之时,却突然开口,“落羽,去芳菲苑。”
“王爷,芳菲苑没有打理,已经积灰了。”
“去芳菲苑。”裴煦辰又说了一遍。
落羽有些无奈,“王爷,那落羽命人打扫一下芳菲苑,你先去泡个澡怎么样?”
裴煦辰沉默一下,随后推开了落羽,步履蹒跚向主屋走去,还不忘嘱咐道:“多备点纸墨在屋内。”
落羽不解但认真执行。
随后一周,裴煦辰都未踏出芳菲苑一步。
直到某夜,落羽有事未去送饭,竟叫旁人起了别的心思。
白梅特地寻了一身素雅的一副,将头发盘成了温锦书最爱的发髻,多等了些许时日,这才敲响了芳菲苑的屋门。
见裴煦辰迟迟不应,白梅大着胆子推开了屋门。
房中垂幔将她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她撩开一层层垂幔,发现遍地皆是温锦书的画像,一颦一笑极显神韵。
她一脚踩在她笑颜如花的画上,随后轻轻地唤了一声,“王爷。”
却听见裴煦辰低沉的应了一声。
掀开最后一块帘布,只见裴煦辰衣衫不整地躺在床榻之上,喘着粗气,胸口随着呼吸起伏。
她又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句:“王爷?”
裴煦辰此刻只觉得身体滚烫,头脑之中的意识在消散,身体的某处在喧嚣着,在炽热着。
忽然他觉得胸口一片冰凉,一股陌生的香气围绕在他的鼻尖。
他感到胸口有些湿润,接着便感到腰间一松,那只手倒是熟门熟路地向下而去。
“呃……”裴煦辰发出一丝喟叹,欲望如决堤之水瞬间涌出。
他想要释放,也渴望释放。
他喃喃道:“锦书……卿卿……”
可突然身上之人一顿,他以为她不愿意,半抬起头睁开双眼,只见自己身上正跨坐着一个赤着胳膊,不留余力引诱着自己的陌生女人。
他瞬间犹如五雷轰顶,清醒了不少,将衣衫合拢,咬牙切齿地怒道:“出去,给本王滚出去。”
可白梅却只擦了擦嘴角,拢起双臂,靠近裴煦辰,双眼湿润地看着他,“王爷,求您疼疼白梅吧。”
裴煦辰抓住白梅的胳膊便将她向屋门外拖去,将她丢了出去。
房门被重重关上,落下了门拴。
裴煦辰看着满地的画卷,燥热重新浮上心头,他厌恶着这具被药控制的身体,原来那日她也是这般难受,他原来如此卑劣。
可身体却来不及被理智控制,熄灭的欲望,轻而易举就能死灰复燃。
他捡起地上未完的画卷,蹒跚着走向案桌,双腿一软,让他一个趄趔竟向下栽去。
木柜摇晃几下,伴随“哐啷”一声。
他竟误将姜太后赠予的玉如意打碎在地。
他用尽力气爬行至那柄玉如意的破碎之处。
那柄玉如意本是上乘之品,光泽通透,带有几分纹理,眼下却碎为了几块。
他伸手捡起玉如意的碎片握在手中,而另一只手紧握着画笔。
笔尖轻轻颤抖,画卷之上勾勒出她的一颦一笑……
自他醒来的这几个月里,她夜夜入他的梦中,时而与他交颈相卧,时而与他鱼水之欢。
可每每睁开眼,陪伴着自己的却只有清冷一片。
他从不认为“孤单”与“落寞”,这两个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可现下他只想拥她入怀,想要与她唇舌缠绕,想要与她耳鬓厮磨,可最想的却不过是她出现在他的眼前……
仿佛如此便能想象着她还尚在自己的身边。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沉溺、她的求饶都是他所给予的。
而她却反馈于他温暖、包容……
情感的火焰越是压抑,便越是炽热。
他残喘着、以笔代指地勾勒着她的身形。而另一边用手感受着玉如意的头部,指腹在云纹上摩擦着,直到温润的玉体在他的动作之下温度逐渐升高。
玉如意,可会知他心意?
笔下她的模样逐渐清晰起来,他的身体越是颤抖得厉害。
寂静的房屋之中,只有他愈发急促的呼吸之声,临近尾声,他双唇微张,直至浑身一颤……
画卷绘制完成,可又被洒出的水晕染成一团团墨渍。
窗外,清风伴月,能否传达他的思念?
他不知,她亦不知……
裴煦辰迈着虚浮的脚步,拿起桌上的画卷,躺倒在床榻上,蜷缩在侧,犹如婴儿在母体之中的姿势般,鼻尖轻嗅着枕头上似有若无的香气,
今夜,为何如此难眠?
是因为药吗?
不!
是因为她留他一人,孑然一身在这世间。
是他自己的执念,是他不肯放过自己……
天色刚明,裴煦辰眼下一片淤青的踏出了芳菲苑。
落羽看见他倒是又惊又喜,还没出言,便听到了裴煦辰略带压迫的声音。
“落羽,把白梅卖到勾栏院去。”
落羽对昨夜之事,尚有耳闻,应声接下。
转眼一年,冬去春来。
阳春四月,裴煦辰终是踏上了前往江南赏花路程。
那夜,他便决定按照温锦书的嘱托,好好活下去,为了她好好活下去。
江南水乡,花团锦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