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幻(147)
齐向安的态度很明显——他不想离。齐葛氏有些失望,却也只能勉强应了声“好。”
回到书房,亲信自暗影中走出,齐向安问他:“夫人近日如何?”
亲信摇摇头,“自葛大人去世后,夫人便一直有些憔悴,随后姑爷入了昭狱,夫人知道后更是神思不属,直到今日傅大人的判决书下来,夫人一整日都滴米未进,嘴里还不停地念着阿悦小姐的名字,午时又不慎染了风寒,身子骨就更弱了......倒是阿悦小姐那头,忽闻傅家变故,听说状态
……还行,就是情绪有些激动。”
“我倒不担心她,阿悦那丫头从小心大的很。”齐向安默不作声地听完亲信的汇报,眸中划过一丝痛色,又问:“夫人的风寒之症可寻大夫开过药了?”
亲信答:“已经开过了。”
齐向安点点头,叫来一名丫鬟,吩咐道:“夜里冷,去寻几床厚被给夫人添上。”
“是。”
丫鬟退下后,亲信锁好门,将手里的密函呈上,随口叹道:“傅大人真是可惜了。”
齐向安不置可否,“他不够谨慎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那个人……”
亲信凝眉,“大人说的是?”
“子玉一事,我们胜算原本不小。”
齐向安拆开密函,声线冷冽,“三法司中,刑部和大理寺早已被我们握在手中,一个小小的董穹根本不足为惧。至于都察院那头,以章寒英‘风闻奏事’时曹佑的态度来看,他是个不想惹事儿的。我以为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那老家伙对子玉制毒的事儿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遂对他放松了警惕,哪料……”
他想起早朝时曹佑将章寒英的弹劾奏折递到御前的模样,眼神逐渐变得阴狠,“哪料我们总宪大人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沈栋,你的平安符掉了!……
一年后。
广安四年春,黎靖北增设恩科,拟录进士四十余人。
咸南的恩科并非特奏名,乃是采用恩正并行的方式。由此,士子们仍须依次参加童、乡、会、殿试的正科考试,唯有皇帝的亲信——即毓德书院的几位学子荣获直通会试的殊荣,且几位学子高中后皆由皇帝指定去向,不得占用原本招录的名额。
春闱当日,杏花纷飞,鸟啼阵阵,京师贡院内挤满了人。
唐璎避开人群,方步入考场,就在贡院门口瞥见了一道孤挺的身影。
那人似乎等了她许久,微一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她敛衽行礼,“见过仇大人。”
仇锦此时尚在孝期,虽穿着官服,发髻上却仍缠着白丝带。面色看起来红润了许多,嘴唇也终于有了血色,似乎终于从巨大的悲痛中缓了过来。
见到唐璎,她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兀自将她带到贡院西侧的厢房内,简言道:“咸南无女兵,搜检一责由我暂代。”
厢房不大,柜架也不多,设有屏联、椅凳若干,且颜色偏浅,显然是为女子所用。唐璎了然,自觉张开双臂配合她搜身。
仇锦卸下手中长枪,淡然道:“章大人,得罪了。”
咸南对生员舞弊的监管十分严苛,考生入场时不仅要“解衣搜阅”,还要“蒐索徧靴底”——即检查鞋底。待搜检人员做完这一切,考生方可换上朝廷准备的衣物走进考场。
唐璎换好衣服出来时,瞥见门口的木桌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九只竹篮,转头看向仇锦。
仇锦颔首,示意她取一只,唐璎依言照做,“这是?”
“考篮。”
仇锦耐心解释:“里头装有笔、墨、稿纸、干粮等一应用品,供你考试三日所需。”
唐璎微愕,她自然明白考篮是何物,只是这九只……
咸南虽不限制女子做官,可仔细数来,每年真正参加科举的女子却寥寥无几,就更别提那些有资格进会试的了。譬如仇锦那一届,女秀才倒是出了十数个,但最终闯进会试的女子却只有寥寥三人,其中一人还因其未婚夫出了热孝而突然弃考,回老家匆匆嫁人去了。
饶是如此,正科能出三名女举人已是不易。唐璎心下一沉,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年参考的女子......竟有九人之多?”
这难道是黎靖北为推行女官政策而做的铺垫?
仇锦蹙眉,显然对她这般“瞎打听”的行径有些不满,本不欲搭理,顿了片刻,见唐璎似乎心有所忧,又道:“咳咳......今岁参考的女子除去书院的四人外,建安还有两人,外省来的有三人。”
她拿出三根蜡烛,燃起其中一根递给唐璎,“别想太多,外省的那三人我不清楚,至于建安的那几个,除李书彤外,其他的......咳咳......你无需担心。”
她说的很隐晦,唐璎却听得明白。仇锦虽不清楚她因何所忧,但她既让她无需担心,便说明她清楚她的水平,且一直默默关注着她......。
唐璎接过蜡烛,微弱的火光印在她脸上,也仿佛暖进了她的心里。
她吹灭烛火,朝仇锦露出一个浅淡的笑,道了声“仇大人辛苦了”,低头迈进了考场。
寅时,贡院封锁,考试正式开始。
京师贡院的号舍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整个空间狭小而逼仄,四周由砖墙砌成,中间接了两块木板,后置一张木椅。
除此以外,空无余物。
砖墙间横隔的两层木板是可以活动的,白日里是答题的书桌,到了晚上将两头一合并,考生便可躺在上面休息。
会试的考试形式同乡试一样,分九天三场进行,每场俱持续三日。第一场考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第二场考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内选答一道;第三场考经史、策问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