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夺妖妃(10)
殿内,李瀛伏在榻边,保持着低头跪地的姿势,任由新帝随意把玩她的发丝。
她就知道李纶来此准是没安好心,保不齐是被人用官衔仕途诱惑,打着大义灭亲的名头,正义凛然地牺牲她。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当真是一点也没有变过。
新帝慢慢收紧手中的发丝,逼得李瀛不得不抬起头,低声问她:“你恨他吗?”
李瀛泪眼盈盈,没说恨,也没说不恨,只说:“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别让臣妾离开陛下。”
相处不过几日,她已经看透了新帝,刚愎自用,偏执阴沉,嗜好掌控一切,容不得一点失控。
像一只需要时时顺毛的大猫,只是,和猫不同的是,眼前的男人真的能够掌握她的生杀大权,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
绕在男人指尖的发丝缓缓垂落,新帝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有心要安抚她,“你这个哥哥当得太不称职,远不如谢卿。爱妃你说,要怎么罚他才好?”
李瀛果然认真地想了想,灵光一闪,神色天真,又带着一丝期待:“不如赏他一顿杖刑。还有,把引荐他入宫的人也好好敲打一番。让他不好好想着如何辅佐陛下,净盯着陛下的后宫看。”
她穿着红裙,用天真无辜的表情笑吟吟地说着如何惩罚别人的话,有一种强烈的割裂感,又仿佛浑然自如本应如此。
新帝看得入迷,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下,瞧见坦领下泛红的肌肤,又移开了视线,“他到底是陇西李氏的独子,他父亲又是有功之臣,拂他脸面,岂不是显得朕喜怒无常。”
“至于引荐之人……”新帝似乎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默,“不可再提。”
引荐李纶之人,是谢雪明。
谢雪明,士族之首,在朝野积威甚重,又善于沽名钓誉,在民间得百姓爱戴,民心所向,更不用提扶持他上位,助他登上大宝,于他有恩。
他践祚不久,地位不稳,现在还动不得他。
新帝如此讳莫如深,莫不是那人是谢雪明,今日宫宴上瞧见他坐在百官之首,权势有多大可想而知。
李瀛垂首,没有再提,不自觉地伸手,碰了碰那一小片泛红的肌肤。
新帝注意到她的动作,当即召来德茂,不过一刻,德茂便带着消息匆匆赶回,附在新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花明气量这般小,”新帝道:“也该好好磨磨她的性子了。”他沉思片刻,似乎在思索到底要如何处置谢花明,“那就禁足三日,让她在凤仪殿好好反省。”
他语气好似大发慈悲一般,看李瀛的目光赫然在说:“朕已经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该感恩戴德。”
李瀛垂首,甚至懒得做表情,“多谢陛下为臣妾做主。”
她必须赶紧张罗离宫的事宜了,夹在新帝和谢氏兄妹之间,左支右绌,夹缝求生的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翌日,寅时。
承露阁的庑檐下传来鸟雀啁啾声,一两只圆头圆脑的乌雀在雪地里觅食。
庭前,两个扎双螺的小宫女一面洒谷粒,一面低声交谈。
“昨夜这李妃头一回侍寝,便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容貌虽好,到底是……不得圣人欢心。”
“你说我们摊上这么一个主子,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正对着殿门的小宫女蓦然朝她使了个眼色,要她噤声。
第6章 魔怔
正在说话的小宫女不解,循着她的视线望去,猛然吓了一跳。
李瀛不知何时醒了,身上披着外衣,立在殿前,不声不响地盯着她们。
“你们两个的宫籍呢,拿出来给我看看。”李瀛道。
两个小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异口同声道:“娘娘!饶命呀!奴婢不是有心妄议娘娘的,娘娘千万不要把奴婢送回尚宫局……”
“我把你们送回尚宫局,谁来伺候我?”李瀛奇怪地看着她们,两个小宫女一想也是,顿时破涕为笑,从倒座房翻出宫籍递给李瀛。
李瀛接过看了看,又问了几句,大致明白了,在**劳作以及伺候贵人们的宫婢,一年到头都没有机会离宫,只有在元日时有半日的休沐日,可以离宫和亲人团聚。
如今正值首冬,距离正月初一还有两个多月。
她要趁着这两个月,多攒一些盘缠,确保日后吃喝不愁。
李瀛打定主意,将宫籍还给了小宫女。
两个小宫女都松了一口气,估摸着李瀛许是没有听见她们方才说的话,毕竟这位李妃娘娘昨夜侍寝又被送回来,这件事已经沦为宫中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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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花明一点也不想笑。
李瀛侍寝那夜,宫里宫外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亦坐在空荡荡的凤仪殿里,看着小公主的睡颜一夜未眠。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做坏事,为此特地浣衣拂尘,保佑一切顺利,保佑夫君厌弃李瀛,又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最好把她送得远远的,送出宫去,送到寺庙,送回家里,哪里都好,只要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可惜,李瀛中计不假,结果却远不如她所想。
她的夫君,只是将李瀛送回承露阁,全无厌弃之意,甚至第二日又命德茂传话,要禁足她三日。
三日好长,她闷在这陌生的大殿里,无事可做,突然开始怀念过去做武王妃的日子,那时武王势微,每年年节赴京,镐京那些贵人看不起武王,连带着瞧不起她。
但她还是想回到做武王妃的日子,只有她和夫君,以及琼儿一家三口,再无旁人插足。
李瀛闭目,无数复杂的情绪在眸底翻涌,再睁眼时,眼里情绪已然平复,问贴身宫女:“兄长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