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夺妖妃(17)
那是——
她似乎在何处见过。
李瀛费力地在脑海里翻找了一番,终于想起,那是三年前,旧太子在上元节给她点过相同色泽的花灯,满城幽火,似流萤满天。
紧接着,徐徐上升的火骤然落下来,烧着了城外一处民舍。
她大喊着火了,要太子快安排人去救火,那位旧太子却一脸深情地问她好看吗。
他说天上起火还不够,地上也起火,如此交相辉映,那才好看,那才配得上她。
她当时无比震惊,这就是镐京人眼中温润如玉的太子吗……
李瀛指尖发冷,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她声音里透着微不可察的颤抖,问点火的宫人。
“……你看见了吗”
青俪不过十五六岁,尚且余惊未定,如同坠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噩梦,几乎要哭出声。
“就是这种鳞火……就是它,在上元节那天,烧了我家,烧死了我爹我娘,让我不得不进宫为奴。”她咬着牙,眼里有恐惧,更多的是恨意,“我永远忘不了它,倘若让我知道到底是谁放的火,我要杀了他。”
……
李瀛如坠冰窖。
虽说放火的人不是她,到底这火是为了她才放的。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罪人,手足无措地看着因自己而家破人亡的受害人。
青俪自知失言,扑通一声跪下,眼泪如断珠一滴滴地融入地衣。
“奴婢失言,还请娘娘见谅。”
李瀛连忙扶起她,望着眼前这个一抽一抽的小姑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过去已经过去,既然来到了她身边,她会尽己所能,好好护她平安。
在自己离宫之前,提前给她谋划个好出路。
第10章 眼见着封后大典在即,尚……
眼见着封后大典在即,尚服
局也送来了当日李瀛出席要用的翟服。
翟服呈淡青色,内搭纨素单衣,领襟绣着起伏的黼纹,边缘镶嵌红底云龙纹,五色交辉,无比尊贵。
承露阁上下宫人围着惊叹,想不到凤仪殿那位封后,她们娘娘的翟服竟也毫不逊色。
李瀛没忘上次用茜草染的襦裙就是尚服局送来的,她仔细嗅了嗅,没嗅到茜草的味道。又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目光凝在边缘的黼纹上。
她怎么记得,皇后所用的袆衣上面的纹绣亦是黼纹,妃嫔用碧青,皇后用的朱色,两色用以区分品级。
至于这件上面的黼绣,用的也是朱色,岂非僭越。
“这黼纹是谁绣的?”李瀛放下翟服,对尚服局的宫人道:“颜色弄错了,送回去,拆了重新绣。”
宫人战战兢兢地跪下,“娘娘……不瞒您说,如今陛下厉行节俭,减免各府正赋,今年临安府新呈上来的贡丝不多,至于其中的缂丝更是少之又少了,全部用于筹备封后大殿了……”
她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没有多余的丝线重绣了。
承露阁的宫人都有些不悦,站在李瀛身侧的青俪也有些不忿,撸起袖子,正要和她理论一番。
“我问你,翟服僭越,是尚服局的错,还是本宫的错?”李瀛用指尖拎起领襟,露出上面朱红的黼绣给她看。
那宫人低着头,只一味砰砰地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心心念念的元日很快就要到了,李瀛不想旁生枝节,更不想因为一味息事宁人而惹出更大的事端来。
她松开手,不再与尚服局的宫人争论,“叫你们尚宫来。”
那宫人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话,“我们尚宫正在忙着给谢娘子赶制袆服,来时尚宫说了,若是娘娘非要见她,且问问谢娘子答不答应。”
她语气低三下四,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气得青俪两步越过李瀛,要和宫人大吵一架。
李瀛抬手,无声地制止青俪,为了一件衣服,和谢花明吵起来,只怕会得不偿失。
“罢了,既然尚宫没有时间,尚服局内又无缂丝,那便送些别的绿丝来。”
她自己动手。
许是对李瀛还有几分顾忌,尚服局这回倒是松了口,当日便送来了一束绿蚕丝。
蚕丝不比缂丝,颜色稍淡些,材质偏软,绣出来的花纹也是软。
李瀛才不在乎这些,她只关心规格会不会僭越,免得到时候又被某些有心之人借此参她一笔。
虽说参了也无妨,但是还是谨慎些为好。
李瀛先拆下领襟上的红色符黼纹,再捻针穿线,沿着先前的位置一针一线地绣了下去。
青色的黼纹在缺口之上缓缓浮现,惟妙惟俏。
青俪在一旁看着,眼中出现一丝惊艳,拊掌道:“娘娘不仅生得美,绣工也好。”
李瀛笑了笑,将翟服绣好之后,上身试了试,所幸尺寸没有问题,正好合适。
赵稷制止正欲通传的内监,放轻脚步踱进来,一眼便看见李瀛穿着翟服,领襟边青光逶迤,衬得她两颊玉面生辉,肌肤细腻柔美。
青色穿在她身上,竟比红色还要张扬昳丽。
“爱妃,”赵稷无声地靠近,有些粗粝的手掌摩挲着她领襟上的黼纹,“这是你绣的?”
方才承露阁发生的事,已经有人原原本本将来龙去脉转述给他。
他想看看李瀛究竟会怎么说。
李瀛往后退了一步,似是羞赧。
“是臣妾绣的,臣妾绣得好看吗?”
她全然不提方才尚服局刁难之事,眉眼间也并无异样,甚至饶有兴致地原地转了个圈,裙摆蹁跹,如花绽放。
赵稷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掌,两个内监拖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出现,雪地上蜿蜒了一路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