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山锁春(19)
“疼也没办法,谁叫你要去替他挡刀。”
郗和玩笑似的嘲讽道,以季桓的身手,能近他身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是一个将死不死的刺客?
处理好伤口时,郗和又替辛宜诊了脉,确认无误后这才离开。
……
厢房内,季桓神情晦暗,棱角分明的轮廓一半隐在阴影下,冷峻至极。
“辛氏的婢女可找到了?”
“她们刚才一同回来,听闻辛氏受了伤,便要冲进去,属下已令人将那两人关押起来。”钟栎道。
“暂且将人放了。”
“主上,那两个婢女好巧不巧,恰在听闻辛氏受伤后才出现,委实……”太过古怪。
“我另有打算,先将人放了。”
钟栎忽地抬起眼眸看向季桓道:
“主上,之前您吩咐让属下查辛氏的事也有些眉目了。”
“辛氏本不该像外表看着这般虚弱。”
“查到何事了?”
“辛氏自幼长在边关,体能不算差,常常像男子一般骑马射箭。而且……”
“并州的探子来报,辛氏擅长射术。”
室内忽地陷入一片静默之中,男人忽地冷笑道:
“是吗?”
“辛氏自十岁开始学习骑射,不过短短几年,便已不输一流的弓箭手。”
即使是在军中,训练百步穿杨的弓箭手,没有良好的体力和惊人的天赋亦是不成,何况具备此后,还要有若干年的训练。
辛氏一个闺阁女子,哪来得这般臂力?
如今看来,她那时被羽箭吓到的惊恐模样俱是装的。
季桓冷着面色,执起茶盅兀自思量什么。
低垂的眼眸忽地明锐抬起,正对上步下生风大摇大摆过来的郗和。
“那边已经睡下了,这回该轮到你了。”郗和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季桓一眼。
“第三次会于何时发作?”季桓问道。
“脉象确实不稳,气血浮躁上头,约摸也就这几天了。”郗和道。
想起方才的女子,郗和提醒道:“我也知晓你那没由头的癖好。”
“可如今辛氏受了伤,恐怕不再适合为你泄火解药。”
“此外,药发时,那物充血俱增,若是再用迷药强行压制,你以后若想再一展雄风,恐怕就难了。”
“实在不行,去花楼里风流快活一番也能解——”
“不必。”
见他面容愈发沉冷,郗和也被他这种为难自己不知好歹的行径惹怒,忽地起身坚决道:
“行了行了,到底是与我无关,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决断。不过这次若你再同我拿药的话,我定然不会轻易予你。”
郗和此人,明显空惹一身浪名,却无浪名之实。
他若是真去过花楼,更有甚者,看过几本参悟人道的书册,便不会回答的这般草率。
“此番用不到你的药。”季桓道,“我亦不会去花楼。”
“不可,辛氏的伤口极深,冒然行房伤口怕是会裂开。”
“奉安,你自诩风流,又为何不知,并非只有躺着才能行事?”
何况,辛氏体能极好,又岂非寻常女子能及?
郗和很快会了意,倏地耳畔通红,被季桓噎得哑口无言。
“这种虎狼药发作凶猛,你切记……届时须得克制一二。”
“还有,伤处不能沾水,不然恐会留疤。”
耳畔仍红得滚烫,可一旁的始作俑者却面不改色,悠然自得。
郗和心下不快,登时脑海中一个念头掠过。
郗和眸光促狭,看向季桓揶揄道:“此虎狼药虽凶猛,但也可以疏阳通阴,促进受孕。”
“季行初,你也快二十又五了,为何不借此机会要一个子嗣?”
“不合时宜。”季桓只吐出这几个字便不再说话。
“为何不合时宜?那时按理说你的量只会更多,如此一来——”
“钟栎,送客!”季桓沉下脸色,薄唇下压,看着郗和眸光冷厉道。
若不是念在他和郗和过去在洛阳地带有过同生共死的交情,他早已将郗和请出去了,何须听郗和再多说?
“爱要不要吧。”郗和啧了啧嘴,也不想多待,长袖一甩昂首大步赫然离去。
“现在不要,以后想要怕是也不成喽~”
他的余音一直在室内缭绕,季桓忽地放下酒盏,发出“砰”地一声。
……
辛宜受了伤,暂且不能过度奔波,季桓便吩咐缓了行程。
为了防止那夜刺客的事引起妇孺的恐慌,以及一些族老的不满,辛宜对外宣称自己染了风寒病得不能起身。
如此,一连过了两三日,身上的伤口才隐隐有结痂愈合的趋势。
她受伤的这几天,季桓每日都会过来看她,询问她的伤势。
这在以前,却是未曾有过。她当初就算病得起不了身,季桓也不曾派人过来问过一句。
“夫人,这是风口,您吹不得风。”
见辛宜依旧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发呆,素听走过来紧张道。
“不碍事,我就坐一会儿。”不觉间,她的唇角已微微弯起。
此刻她竟然破天荒的想,若是她的伤一直不好,季桓是不是也一直都会过来看她!
这样,她就不会每天孤身一人,日日夜夜盼着见到季桓了。
人总是贪心不足,过去她时常想着,若是季桓能回清河就好了。
可现在她却觉得,若是季桓每天都来看她,甚至能让她陪着一起去邺城,今后同她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斜阳穿过窗棂,昏黄的光影落在辛宜盛满笑意的眼眸里。
素听叹了口气,无奈地过去取了见藕荷色氅衣,披在辛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