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山锁春(222)
喉咙中一阵难耐,辛宜顿时咳了起来。察觉二人还在抱厦,季桓当即抱着人进了房内。
将辛宜放在矮榻上,男人找来湿帕子,俯身,耐心地擦着她身上的黑尘。
辛宜躺在榻上,目光放空,也不理会他,怔怔出神。
擦完后,男人又反复检查了她腕上的伤口,重新换了纱布,在触碰到她的时候,辛宜躲开了他的动作。
“我累了。”辛宜开口道。
“好,我先出去。”季桓目光落寞,盯着她道。
“你留不住我。”在他转身之际,辛宜冷声道。
“今日之事,有一次就有二次三次。季桓,你还要继续自欺自人吗?”
男人瞳孔猛地一缩,苍白的面上强掩着温润的笑意:“绾绾不会抛下我。”
辛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当着他的面,忍着痛,右手紧紧攥起了受伤的左腕。
“你留不住我。我会撞墙自尽,悬梁自尽,吞金,咬舌……”一滴滴鲜血顺着纱布继续蜿蜒,昨日才堪堪结痂的伤口,顿时又鲜血淋漓……
眸色惊惧,垂在身侧的指节隐隐发颤。心口悸动的疼,季桓忍着痛,试图靠近。
只见那血愈发蜿蜒,将她身上仅存的月白小衣也染得鲜红。辛宜唇瓣霎时无了血色。
“住手!绾绾快住手,血止不住,你会死!”
唇角艰难地扯着笑,辛宜望着他,疼得喘息着。
“季桓。”
“要么……我今日死在这里,要么……放过我罢。”
第90章 :强取豪夺这次,她逃不掉。……
啪嗒,啪嗒,血珠滴落在被褥上,敲击在他的心口上。季桓死死盯着那蜿蜒成河的血,终是慌了神。
他毫不怀疑,若是再这般僵持下去,下一瞬,她就会因血尽而亡。
季桓抬眸,视线回到她苍白如纸唇无血色的脸旁上,凝神了一瞬,男人声音颤抖着:
“绾绾,快住手,我答应你,放你走!”
辛宜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那血珠顺着她的手腕,还在淌血。女人空洞无神的眼睛盯着他,形容枯槁。
“我不会骗你。”季桓眼眸猩红,上前一步,继续哽咽道:“我会送你离开,你想去何处,我都会送你走。”
“只要,我求你,只要能你莫再伤害自己!”
看着她腕间淌血的那一瞬间,季桓忍着惊惧,眸中思绪重重,如潮水汹涌澎湃。
比起她死,他更希望她活下去。她若死了……她若死……季桓实在不敢想象那个痛苦的结果。
可笑他机关算尽,手段用尽,却再也,留不住她。
她若活着,活在他的视线之内,等她缓过了这阵子,他还可再去寻她。
他们才是夫妻……
季桓彻底不敢逼她了。
“绾绾——”季桓眸色沉沉,苍白的面色凝满焦虑。
“我要素问同我一起走。”手下力道渐松,血流渐小,辛宜盯着他,冷声道。
察觉他迟疑了,辛宜又用力,腕上的血依旧蔓延成河,辛宜警惕又厌恶地看着他。
“好——”
“好——”
季桓的视线依旧落在她的手腕上,语气再一次乱了。
“都依绾绾,都依绾绾。”季桓的心随着她腕间的血拧在了一起。
“不过,若你要走,等你身子养好——”
“即刻!”辛宜声音怒道,“即刻!就算我死在路上,也与你无关。”
她转眼又看了房内四周,有些无力,喘息着,“我宁肯死在外头,也不要与待在一处!”
钟栎在抱厦外候着,隔着支摘窗,季桓以目示意,令他去请程歧。
“好,都依你——”
“只是更深露重,夜路难行,你总得与我说去何处,我派人送你一程。”
“不必。”辛宜依旧拒绝。面容冷酷,似冬月寒霜。
“我死——”话还未说完,榻上的身影似乎再也支撑不住,瞬间跌在了榻上。
男人瞳孔猛地一缩,心剧烈狂跳,赶忙上前,去看她的手腕。
好在程歧来得及时,叹了口气,又继续将她的腕子办好。
“大人,夫人的伤口已是第二次崩裂,若再崩裂,恐怕大罗金仙来了也没用。”
“她割得是腕子,血管割破,向来难止血……”
止不住的话,人就血尽而亡……
季桓怔然听着他的话,目光从未离开辛宜,大掌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紧扣。
辛宜是被浓郁的药味薰醒的。睁开眼,蓦地见双眼猩红的男人在她旁边,辛宜还是吓得失神。
季桓上前握住她的手,“绾绾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辛宜倒不曾忘记那日的事,睁眼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何时放我走?”
她态度决然,季桓知晓,已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叹息道,“等绾绾身子养好。”
“我今日就要走……”辛宜道,怕他算计,眼看着手心又要碰到她的手腕,季桓当即大惊失色。
“好——”
“今日便送你出城!”
季桓这回当即说到做到,先派人了素问过来,又着人找来一辆马车,上面装的各种药,换洗衣服,甚至还有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
“我先送你出城。”他看着辛宜,怅然神伤,似痛苦又似焦灼。
费了好大一通功夫,险些搭上了她大半条命,出了郡守府的那一瞬,素问扶着她,跨过了门槛。
季桓没有露面,辛宜病殃殃地躺在素问身上,也顾不得旁的。只静静看着素问。
车夫是他的人,马车也是他的。这样,她想去何处,依旧还在他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