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山锁春(224)
心头蓦地一紧,仿佛有什么转瞬而逝。季桓死死盯着那牌位,颤抖地手抚摸着上面的名字。
“主上,我们的人日夜蹲伏,十二里书肆仍有您之前说的清荷香,可夫人并未去过。”钟栎进来道。
钟栎盯着男人的背影,想起素问,眯了眯眼眸,继续道:“主上,那日属下跟随夫人去茶楼。”
“夫人在房内与那檀奴行事……属下中了迷药,再醒来时,被困在柴房,出来看……听见夫人仍在水中沐浴。”
“下去领罚。”季桓微微侧过脸,扔下一记锋利的眼刀,眸光冷厉,另一半面庞隐在暗中,忽明忽暗,分外阴沉。
思绪乱成一团,季桓袖中的手仍在颤抖,他再次抬眸看向那排位,薄唇紧抿。
下一瞬,男人怒吼着,当即抬袖拂去桌案上的长明灯与排位,佝偻着上身,双手死死撑着案上,任凭灯油灼过他的手背,季桓依旧不为所动。
都在骗他!
季泠骗他,郗和也在骗他,顾道生骗他,就连她,她竟敢狠心,拿着孩子欺他骗他!
怪不得在给孩子超度那日,她宁肯去与旁人欢好,都不肯过看一眼来。她那日看着他为了季梧和季萱执着的模样,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会觉得他十分可笑。
她好狠的心!
季桓渐渐撑起身子,目光凌厉,试图去平缓情绪。
近日来事情太多,疑点重重。十二里书肆的清荷香始终是他心头的一颗刺。
长明灯油尽洒,淋在桌案上,借着火苗,窜得起火。季桓依旧未从方才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他垂眸盯着那火苗,一点点吞噬灵牌。
那日公堂对驳,那“杨晞”话里话外都是指责他“杀妻夺夫”,他刚要派人捉那那人,她顿时便晕倒在场。
心尖狠狠揪痛,若他记得不错,那日的“杨晞”,身形瘦削,灰发发白,试图真有那个人的几分影子。
而十二里书肆莫名出现的清荷香,钟栎昏迷的那段时间,她究竟是在与人共赴巫山,还是留给他的障眼法?
他到底忘了,辛宜从来都不是一个朝三暮四之人!
她能喜欢他将近十年,为了韦允安能不顾及性命,甚至连她的女儿都不顾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短短数日另寻旁人?
还有那个孩子为何会平白无顾的失踪?他寻遍吴郡,都不见人!
现在,连她也走了!
慌乱与无措在心头疯狂交织,袖中指节攥得咯吱作响。
季桓闭上眼眸,唤来了侍卫:
“即刻封锁十二里书肆,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本官找出来!”
至于另一个人,季桓恨恨咬牙,他确实不该放了她。
那个人还活着,她怎么舍得死呢?走时不是连她在乎的侍女都带上了?
与人巫山云雨是假,与那个人暗中私会,瞒天过海才是真!
他将真心捧上,却又一次被践踏,被利用。
她还是利用了他的心软,去寻那个人。
男人抬眸看向被烛油灼红的手背,眸色晦暗,阴鸷的面色忽地传来一阵诡异又兴奋的冷笑。
“辛宜,你永远别想弃我而去!”
接着,季桓当即下令封锁吴郡全郡。牌位上的描金字迹早已模糊,男人盯着烈火,唇角扯着冷笑。
这次,辛宜她逃不掉!
第91章 :强取豪夺“他不可能这么好……
马车出了吴郡,行得飞快,辛宜一刻也不敢耽搁。
连日舟车劳顿,她渐渐有些吃不消。素问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急得唇角起了一圈水泡。
“小姐,我们就这样去并州?”虽暂时逃了出来,但世道并不太安稳,他们两个女子奔波在这世间,素问依旧放心不下。
这话倒是提醒了辛宜,已经过去了数日,季桓虽未发觉安郎和阿澈的存在,可她也不知!
就算要走 ,也要他们一家人一起走。她一个人去了并州,安郎和阿澈要怎么办?
辛宜捂着唇轻咳着,眸光看向车壁上挂着的弓箭。她如今也算手无缚鸡之力,只有射箭一艺,若出了事,她也能自保。
“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等着我夫君和阿澈一起。”辛宜蹙眉道。
素问没见过韦允安,但和阿澈相处久了,自然知晓她的容貌随了她父亲。
阿澈眼睛圆润乌黑,琼鼻玲珑小巧,面庞白皙,想来她父亲也是如此。
素问握紧辛宜的手,疑惑道:
“那小姐的丈夫,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辛宜没有立即回她,想起韦允安,紧蹙的黛眉终于舒展,眸中若盈盈秋水,“与那人不同,他是朗朗明月,铮铮君子。”
“且性情温和,待我极好。”
“这么说来,和郗大夫倒是很像……”素问小声道。
行得太快,车帘被风吹起,外面的翠绿迅速被落在后面。也正是此时,黑影迅速掠过,辛宜登时握紧了手中的弓箭。
“小姐……”察觉她的异常,素问轻声地唤她。
辛宜面容苦涩,愤愤地盯着那车窗,“我就知道,他永远不会那么好心……”
蓦地想起另外一人,素问面色有些不自然:“会不会是派来保护——”
“不!他向来身居高位,心狠手辣惯了,又怎么可能容忍被我威胁?”辛宜握着弓箭,决然道。
“停车吧!”身子正不舒坦,辛宜蹙眉叫停了车夫。
马车停在了一处积水的洼地,上面零星躺着一块块卵石。洼地积水成潭,倒映着连绵群山。
辛宜盯着那水面,握着弓箭目光沉沉。她一步步朝着那潭中靠近,余光不时留意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