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山锁春(236)
“那倒不会,这是小人家中祖传秘方,历经十代——”
“啊?大人!”程歧刚要继续,哪知那道身影早已不见。
到了晚上,再没有感受到身上那荒唐的不适,辛宜才松了口气。沉春散的药性,终于过去了。
窗外依旧在落着雨,隔着窗子能看清雨幕中的黛瓦白墙,青石小巷。
从季桓将她带来此处算起,已过了十日。这些日子,她都不曾出去。
听闻乔茂派了大军围堵阳羡,也不知内外的情况如何,安郎可能应付得了乔茂等世家。
“绾绾,过来用饭。”季桓忽地进来,侍女鱼贯而入地送着酒菜,再有序退出。
转眼间,房内就剩他们二人。
“你打算困我到什么时候?”辛宜抬眸看向他,当即发问。
“还是,你死了也要拉着我一起垫背?季桓,这就是你对我的好吗?”
面上的温和忽地碎裂,季桓收起笑,如同覆霜的眸中泛着寒意。
“我记得,你从前说过,莫要总将人往恶处揣测。怎么,绾绾如今,不知从何处听了风言风语,不分青红皂白,胡乱给我扣了这顶帽子?”
“你我是夫妻,是为一体。纵然我季桓身死,可我总
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够了。”辛宜不悦,侧过脸颊,留下冷意。她早已切切实实体会过他的手段,他的话,不能信。
一个字都不能信。
“城中不会有事。”他安抚道,将那碟青笋和藏心鱼丸汤推到靠近辛宜的一侧。
而他自己,则默默拿起白玉壶春瓶,斟酒小酌。
辛宜不想理会他,一早就对他怀有戒心,只扒拉着米饭,不去动那些菜。
季桓看着她,有些无奈,默默将桌案上的所有菜都尝了一筷。
辛宜见状,才放下心来。
“韦允安在乔茂那处,乔茂似乎待他还算不错。还有素问……”
男人话音刚落,只见辛宜执著的手蓦然一顿,神情中夹杂着说不出的情愫。
“近日来确实事务繁多,我该早些时候与绾绾说的。”许是饮了酒的缘故,季桓忽地笑了。
“夫妻许久,已好些时日不曾像今日这般能相对而坐,绾绾且陪我喝一盏酒。”他径自给辛宜倒了杯酒,推向她那侧。
见辛宜未有动作,季桓眸色深了些许,沉声道:“今日,我不会再做了。”
辛宜略微错愕,羞恼与不耐在心头微妙地交织。他若真想做什么,如昨夜那般,她确实反抗不得。只是他今日实在太过诡异,太过奇怪。
“城,是不是守不住了?”辛宜盯着他,仔细询问。
季桓对上她的视线,斟酌着其中的疑问和探究,忽地垂眸,深深盯着那酒面。
“若是守不住了……”他顿了顿,忽地想起多年前在邺城的时光,再抬眸时神色复杂了些许。
“我再不会抛下你……纵然我季桓身死,也会拼尽全力,将你送出阳羡。”
“呵!”辛宜冷笑出声,长指执过那白玉盏,凉悠悠道,“若真如此,我也算大仇得报。”
说罢,抬起霜白广袖,举着酒盏,作势便要敬他。
话虽刺耳,季桓在她举杯的瞬间,眸光忽动,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仰头喝了一盏酒。
在季桓看不见的地方,霜白广袖遮住面容,辛宜看向那酒,不动声色地将之洒向衣袖。
喝罢酒,季桓真如他所言,今夜未曾碰她。
只半夜中,辛宜睡得半梦半醒间,忽地发觉身子被人凌空抱起。
“绾绾。”灼热的吻落在脖颈上,辛宜抬手挥去,却被攥住细腕。
湿热的吻逐渐向上,蔓延到她的唇瓣,辛宜想推,双臂推向男人的胸膛,反倒成了欲拒还迎,令男人愈发兴奋。
“绾绾。”他唤着她,试图将她唤醒,辛宜不知昨日那酒中加了何物,她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叫季桓察觉,索性只迷迷糊糊保留着意识。
察觉男人在给她喘息,辛宜控制着微僵的身子,暗暗喘息。
“绾绾!”他又继续唤她,身上的指节在作乱,辛宜想不醒都难。
“我是谁?”昏黄的灯火下,男人眸光含着期待。
辛宜咬着下唇,思量着如何作答。
怎料季桓眸中愈发兴奋,长指抚过她的脸颊,温声道:“绾绾,我是你夫君,唤我行初。”
“行……行初?”辛宜跟着他的语气,眸中探究。约莫他给她下了可令记忆失去的药,这才会如此期待。
辛宜暗暗握紧指节,心下了然。
季桓俯身又啄了她的唇瓣,见她未曾反抗,眸中不见憎恶,心情愈发地好。
旋即,他将人打横抱起,出了客栈。
程歧慌忙迎上,自顾自地给季桓撑伞。
“大人打算今夜送夫人出城?”程歧殷勤道,努力压抑着心中的兴奋。
“不若小人随夫人一同前行,若路上夫人身子出了何事,亦或是需要安胎保胎,小人的这点医术也能……”
季桓冷冷看着他,但并未制止。不能排除辛宜此刻已有身孕的可能,若真如此,留着程歧,也不是坏事。
“路上照顾好本官的夫人,莫忘了,你妻子儿女尚在阳羡。”季桓敲打道。
程歧面上的笑意顿时收住,唯唯诺诺又保证又发誓,季桓这才松口。
留意着这一幕,辛宜掩去眸中的惊愕,季桓当真要送她出城?
夜雨滂沱,季桓的人马一路将她的马车送至阳羡城的西北角。那处有一处暗道,可容马车通过。
季桓令吩咐了五十轻骑,护送着这支车队。今夜趁着乔茂军后退,他正好可先行将绾绾送出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