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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辟珠记(138)

宝珠一愣,心想这是继庞良骥之后,第二个跟她投诉韦训对同门心狠手辣的人了,也不知道他们这师门是怎么回事,不说情同手足,各个倒像是仇人一样。

霍七郎见她脸上有讶异之色,想起那个赌局,装作若无其事试探了一句:“大师兄待你当然不会如此粗暴,肯定从始至终都很温柔。”

宝珠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我是练骑射功夫的,又不会跟他较量拳脚,手轻手重跟我有什么关系?”

霍七见她没听懂,知道危机在侧,不敢再旁敲侧击,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了。

行至军门之前,昨日韦训抬旗的地方,断裂的牙旗已经撤下了,仅留下一段红绸挂在树梢上。宝珠从婚车当时经过的石桥上来回走了两遍,忽然看见桥下浑水河边草丛里落着一根灰黑色的羽毛,便差遣霍七郎下去捡起来。

从桥上看还不显,拿到手里才发现这根羽毛形如尖刀,竟有一尺半长,不知长在什么样的巨型猛禽身上,她立刻想起今日清晨在玉城郊外那座坟包看到的怪鸟。

霍七郎也是同样念头,道:“早上没来得及说,那东西让我想起一种住在坟墓里的妖怪。”

宝珠好奇地问:“说给我听听?”

霍七郎道:“你兴许知道我们师门以前干什么营生,这种奇诡志怪故事人人都听过。传说坟墓阴气重,经年累月积攒了生者和死者的怨念仇恨,从积尸之气中诞生出一种叫做罗刹鸟的妖怪。那鬼物比鹰隼更大,钩喙巨爪,能变幻成美貌女子作祟,且好食人眼睛。”

一听积尸之气四字,宝珠忍不住打个哆嗦,摸了摸腰间悬挂的犀照,盼望那匕首真的能辟邪降魔。她带着惊惧之意问:“你们见过那妖怪吗?”

霍七郎耸肩摇头,许抱真冷淡地说:“既然是传说,就没有实证。别说罗刹鸟,我们残阳院的门徒连一个见过鬼的都没有。”

宝珠心道:你们这群邪魔外道就够吓人了,想是坟墓里的厉鬼看见你们先得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她又说:“不知道庞良骥他们有没有追踪到我射下来的那只怪鸟,倘若有尸体,就能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了。而且……幻化成美貌女子作祟这一条,不觉得跟调包新娘的事有点儿像吗?”

霍七郎笑道:“鬼怪不敢讲,但那个假新娘绝对是人,一会儿到了庞家你可以亲自验证。”

然而还没到庞家,奇怪的事就发生了。一路上不停遇到三五成群的江湖人士,都是往庞府方向前进,到那片豪宅附近时,已经快聚集了快二三百人。

许抱真止住一人询问,回答是听说疾风太保庞良骥以残阳七绝之一的名义,邀请所有身在灵宝县的武林中人到他家中,将要宣布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许抱真和霍七郎一听,满腹狐疑。

残阳七绝一盘散沙,陈师古的葬礼之后再没一起行动过,也不喜欢别人把他们当作一个门派群体,更别提谁能为师门代言。况且庞良骥被逐出师门后其实已经不能算残阳院一员,只是这伙人散漫惯了,懒得再找个新的老六替补上去,一直没从七绝改成六绝。

霍七疑惑地道:“我倒是知道老六想趁着婚礼宣布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可这也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许抱真略一思索,眉头紧锁:“这必不是庞六召集的,他不敢用这种口气,我去问问到底消息是从什么地方传出去的。”接着催马欲动。

宝珠眼看着从客栈拉出来的一批人,如今越带队伍人越少了,心里很是不快,说:“你派一个徒弟就能打听清楚的事,还要亲自去问?”

许抱真瞪了她一眼,道:“你不是江湖中人,不懂江湖规矩。”语气清冷,颇有不屑之意,说完就走掉了。

作者有话说:

房顶上的谶纬书取材自《酉阳杂俎》,关于武则天时期一个叫万回的高僧的故事,有兴趣可以看看。

罗刹鸟的志怪故事来自《子不语》

第85章

“萧苒”清冷柔美的容颜如今比恶鬼可怕十倍,易容用的皮面被霍七郎一把撕烂,只剩下半张脸,因为时间久了干巴巴地皱缩起来。本体那半张脸则被拓跋三娘剜掉一颗眼珠子,空洞的眼眶中血泪横流。

整个人四肢扭曲,如同断了线的皮影人偶一般瘫软在地,从胳膊腿中抽出来的四条雪白人筋晾在一旁,此情此景连霍七郎都觉残忍,叹息道:“三师姐有些过分了。”

拓跋三娘不以为然,反而怪罪到韦训头上:“都怪死小鬼一掌打在我琵琶上,不换弦根本没法弹曲了,现在五根弦还差一根呢。”

宝珠眼前发黑,胃仓里一阵阵上涌,捂着嘴从地窖里跑出去了。她自以为胆量不错,只要不是面对厉鬼就绝对不会怯场,谁想亲眼看见拓跋三娘活抽人筋的景象,依然不堪承受,当场落荒而逃。

霍七郎立刻追着她上去了。

那假冒新娘易容成萧苒的脸,双方都不敢动他,原本是在洞房里好生供着,被霍七郎将画皮撕下半片,整个面容半阴半阳,当时就把普通人全部吓跑了,待遇立刻下降,被关进地窖里面,遇上手段毒辣的琶音魔,不多会儿就被炮制得不成人形。

宝珠扶着一棵树干呕了一会儿,想要审问的问题已经全忘光了,十三郎去找奴婢要来茶水给她漱口。

来到庞家之后,她首先提醒庞总管低调搜寻家中是否藏有谶纬书,然后才计划去审问假新娘,进入地窖之前霍七就劝她最好不要见,她一意孤行,没想到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