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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辟珠记(98)

瞧她那要大杀四方的骄傲神气,韦训忍不住笑了,拱手道:“那今日就请九娘掠阵,照拂韦大了。”

三个人一起来到客栈大堂,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没有什么客人,只见八个身穿统一服色的家丁排成两列垂手站在门口,客栈外面停着一架华丽肩舆,一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撑开大油纸伞,从肩舆上迎出来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

这人二十七八岁年纪,长身鹤立,模样倒是挺端正,只是趾高气昂,满脸骄横之色,眼睛恨不得长在头顶上,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

这人下来肩舆,迈着一种奇怪的四方步,一步一顿缓缓走进客栈之中,仿佛腿脚有些毛病似的,只是不肯撑拐,也不许旁人搀扶。

看见韦训之后,他喜形于色,立刻拱手施礼,大声说:“韦兄!多年不见了!你……你似乎长高了许多。”

韦训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后悔认识过这么个口无遮拦的傻子,想起这人是玉城人,老家就在灵宝县附近,出现在这里倒是不奇怪。

他皱着眉头回应一句:“庞良骥,多年不见,你还是很讨人嫌。”

被称作良骥的男子放声大笑,立刻命店主摆出最贵的酒菜宴席,要与韦训重续旧谊。

宝珠见韦训没有迎敌的意思,瞧了瞧十三郎,小沙弥也是满头雾水,问:“大师兄,这人是谁?”

韦训见到故人,有些莫可奈何的无力感,跟十三郎说:“这是老六……曾经的老六,他被赶走的时候你还没入门呢。”

十三郎恍然大悟,想起曾经听过的师门旧闻,多年前有位出身富豪人家的师兄,因为个性耿直拂逆了陈师古,被他辣手打断双腿革出师门,看来就是眼前这个身有残疾的华服纨绔了。

十三郎合掌施礼:“原来是六师兄,小僧善缘,排行十三,这厢有礼了。”

庞良骥似乎不能长时间站立,聊了几句,扶着桌子勉强坐下了,那管家立刻命仆人拿出自家带的酒具,为他张罗着温酒润喉。

庞良骥大大咧咧地道:“我说呢,打探消息的人跟我说有个矮个少年,剃了光头,我还琢磨大师兄不能那么多年也没长个吧。”

韦训抬头望着顶棚,深深吸了口气忍耐着,盘算怎么能把这人踢飞进外面泥水里又不会叫他受重伤。

庞良骥又问:“小和尚有江湖外号吗?”

十三郎尴尬地摇了摇头:“师父过世的时候,我还没有出师。”

庞良骥语气轻快地说:“没有也好,庞少爷我年轻时外号‘疾风太保’,现在断了腿,也不能改了,旁人叫出来倒像是故意损人的笑话。”

他见宝珠随身带着弓箭,以为她也是江湖中人,问道:“你就是传说中生擒青衫客的那位小娘子了?”

宝珠觉得这纨绔子弟言语无状,并不想搭理,扭过头傲慢地看向别处。

韦训漫不经心地跟庞良骥应答:“是啊,你是来营救我的还是怎么,有话快点说。”

听了这话,庞良骥也是一愣,又想到这位少年师兄从儿时起就一身反骨,说话百无禁忌,并不像其他江湖中人那样死要面子,随口说的玩笑话不能当真。

他来此处确实有正事要办,时间紧迫,来不及再寒暄闲聊了,庞良骥正色道:“庞某不日将与心上人成婚,今天来是想邀请韦兄参加我的婚礼,担当新郎的男傧相。”

作者有话说:

Surprise!恭喜老杨拿到第一个公主抱(不是)

第64章

庞良骥开口邀约,韦训瞪着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直言不讳地道:“邀我这样晦气的人参加婚礼,你是脑子里进水了么?要是你家死了人我还能帮忙治丧,婚礼这种红事,我去了干什么?”

庞良骥急忙说:“韦兄听我说完,本地障车弄婿的风俗极盛,我庞家平时行事高调,定有许多人就等着这个机会生事。我已经失了武功,无力抵挡,到时候让闹婚的人按住痛打捉弄,恐怕招架不住,非得有强悍的傧相在身边襄助,才能有命迎娶新娘。”

韦训不以为然,说:“就有障车闹事的,你家有钱,雇上七八个护院来给你护驾也就够了。除非你是铁了心,想请我把闹婚的人全数当场治死,架着婚车浴血而过,这样结婚很吉利吗?”

宝珠本想上楼回房去的,旁听了只言片语,心中惊疑:这是娶妻还是打仗?怎么还有“护院保驾、痛打闹事”的过程?

她忍不住开口问:“这‘障车’是什么意思?”

十三郎说:“九娘没见过吧,民间结婚,常有乡邻拦住送嫁婚车,拥门塞巷强行索取财物,花样百出戏弄新郎的风俗,甚至时有新郎死于闹婚的传闻。”

宝珠震惊了:“婚礼不都是庄严肃穆的盛大典礼吗?竟有如此不堪之事?这不是公然犯罪吗?”

韦训心中一乐,失笑道:“你没见过正常,肯定没有哪个活腻歪了的家伙敢去拦你家婚车。”

庞良骥当然听不懂他们的暗语,仍是挖空心思地恳求:“镖师虽然可靠,但这毕竟是婚礼,除了傧相没人有资格为新郎挡酒,本地习俗,从到新娘家接亲开始就是一步一杯,来一个客人就得酒到杯干,一直喝到架着婚车回到新郎家举行完拜堂仪式才算完。除了你内力深厚有这等海量,旁人非得醉死在路上。我已预备了上好陈年花雕,你就当是来帮兄弟喝酒吧!”

韦训听到“上好陈年花雕”几个字,有点馋酒,心思略微活动,但想了片刻,担心宝珠这边没人照顾,仍然严词拒绝:“不去,你多雇几个傧相,叫他们车轮战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