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高岭之花后她跑路了(18)
几缕碎发轻轻落在脸侧,她垂着脑袋,下唇毫无血色:“找不到了……真的找不到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这种事情,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徒然泄漏天机,对你没有半点好处。”封易初将竹签拾回筒中,声音又恢复往日清冷疏离的态度。
“你懂什么……”泪水夺眶而出,一颗一颗自脸颊落下,洇湿了被褥。
哪怕那个答案自她出生起便已经注定好了,她也想知道,她这一生,有没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可以不用和亲,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三年前她想知道,如今……知道了又如何呢?反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指不定还没逃出这京都,便被国师抓回去先给折磨死。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千提缓缓闭上眼睛,双手颤抖着,好半天,呼吸才平稳了些。
“是我冒昧了,不该这般任性冲动的。”
这个道理,她三年前就该明白的。
她睁开眼睛,擦干脸上泪水,低头捡起竹签一根根放入签筒。
直至最后一根竹签落入筒中,烛火的光芒在她脸上轻轻跳动着,她眨了眨眼睛,眼皮因整晚的哭泣而变得肿胀。
封易初将竹筒收入袖中,重新取出药油,目光落在她的头上:“疼吗?”
他伸手要去摸她头上的包,却被她轻轻躲开。
“我有些累了。”千提在床上躺下,背过身去,声音有些沙哑:“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不论如何,今天的事……谢谢。”
“千提……”封易初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空气停滞片刻,他攥着瓷瓶的手收紧又松开,终是无奈地摇头,缓缓在千提床前蹲下:“你先睡,我帮你涂好药就走,起包了。”
说完这话,他停顿了片刻,见千提没有拒绝,这才打开药瓶,将药油均匀涂在指尖。
“可能有些疼,你忍一下。”他轻声叮嘱,左手轻轻撩起她的头发。轻滑的发丝自指缝划过,被他缓缓拢到一旁,几缕碎发俏皮地缠在指尖,他耐心揭开。
右手缓缓探向脑后,指尖方触及鼓起的包,千提身子忍不住微微一颤。感受到她这般变化,封易初手上的动作又轻上许多。
手指插。入发根,指腹在她皮肤上轻轻摩挲着,每一下都似带着羽毛轻挠。药油渗进发丝,凉意驱散疼痛,酥麻感传遍全身。
千提脸颊发红,心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
跳。她咬着下唇,缩在被褥中的左手紧紧揪住裙摆,想要躲开,又贪恋这份温暖,只能轻轻咬着右手指甲,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来,最后却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紊乱了。
“还疼吗?”
他凑近询问,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千提浑身发烫,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慌忙摇头:“不疼了……”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她紧捂双唇,不想让他察觉自己的异样,心中却舍不得让这片刻的温情结束,只盼着这动作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他只是轻轻松开了手,手指自发间抽离,指间药油在烛火中闪烁着几点诱人的光泽。
“公主好生休息,在下告辞了。”
“好……”千提抿了抿唇,只觉得心好像在一瞬间空了一块。
油灯被轻轻熄灭,房中最后一缕光亮淹没在夜幕中。黑暗里,他的脚步声在身后渐渐远去,越来越小,变得若有似无,直至彻底消失。
也对,她在想什么呢?他们……哪来的可能?
千提苦涩地笑了笑,只觉得眼睛酸酸的。
丝丝冰凉的感觉在头顶蔓延,好似还有几根手指在她发间轻轻摩挲,她闭上眼睛,试图不去想这件事,可越是这般,便越是忍不住去想,最后辗转反侧,竟怎么也睡不着。
与此同时,一轮冷月悄然爬上中天,银白的清辉倾洒而下。月色中,一节木桩卧于院中,少年静坐其上,身姿挺拔,宛若遗世独立的玉树。
衣角自然垂落,又被风吹着轻轻拂过身下草木,沾了满身露香。
白皙如玉的面庞在月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晕,封易初微微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是一根写着字的竹签。
[缘定三生]
握着竹签的手缓缓收紧,他自袖中摸出签筒,闭目轻晃。少顷,一支竹签自筒中跃出,轻轻落在地上。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徐徐睁开眼睛,俯身,拨开草丛,手指却在触及竹签的刹那顿住。
[一念之间]
他用二人生辰八字所算的结果与之对应,却与她摇出来的不同。
她方才求姻缘时,心中想的是他吗?亦或者……另有其人?
一念之间,指的是哪一念?
缘定三生,定的又是她与谁的三生?
封易初微微眯起眼睛,狭长的双眸宛若寒夜幽潭,清冷中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深邃。
难怪她费尽心思逃婚,连面都不曾见过便一口一个狗贼地辱骂于他,原是他无端介入其中,坏了她和别人的好事。
手指稍稍用力,伴着一声脆响,那枚写着“缘定三生”的竹签顷刻碎成两半。
“呵……”倒是他自讨没趣了。
他冷笑了一声,美若谪仙的面庞一半显于月光中,一半陷在夜幕里。
*
第二日千提是被一阵唢呐喧嚣声吵醒的。
阳光透过浑黄的窗纸射入屋内,暖洋洋的,正是睡觉的好时辰。
“好吵……”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其中隐约还夹杂着凄厉的哭声。千提不悦地皱了皱眉,用被子蒙住脑袋,懒洋洋开口:“景秋……外面怎么了……景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