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长欢(160)
再后来,宁远老师收她为徒,神医之言,让她更有信心,老师说她身体无恙、无隐疾、无外伤,虽然命线之因他束手无策。
再到十五岁那年,若尘和尚再访云州,她也以为,谢挽瑜命不该绝,能够守在阿爹阿娘跟前尽孝。
可从今日起,离十八岁生辰只余三月光景,有那么多对她如此重要的家人在云州等她,还有阿瑾……她越来越舍不得了。
恐怕只有上苍知晓,在听闻祁伯母殉情于祁伯父墓前时,她有多么害怕,若她不在,她不敢想,阿瑾会如何。
谢长欢闭上眼,自嘲苦笑,她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喜欢阿瑾。
起身、洗漱,谢长欢换上一袭赤色盘金彩绣襦裙,披上雪色白狐斗篷,踩着厚厚的积雪去了槿桉阁,此刻天色不算早,但路
上依旧没什么人走动。
坐在书房内的祁怀瑾,听到“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就知道是谁来了,“长欢。”
谢长欢抬起头,唤道:“阿瑾!”随即朝他飞奔而来,漫天雪色,唯有那道明媚的身影鲜活动人。
祁怀瑾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邀人入怀,“长欢今日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
“是吗?”谢长欢仰头,与俯首看着她的人相视一笑,迅速踮起脚尖亲了一口,她俏皮地歪着头,“阿瑾,新年好!这样是不是更热情了?”
祁怀瑾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一张一合的红唇让他想起昨夜,流连忘返、思之如狂,他想着就要再次凑过来。
不过,谢长欢察觉到他的意图,将头埋进他的胸口,声音带笑,闷闷地从他的心口、传入他的耳朵,“阿瑾……这是要做什么?”
祁怀瑾想将黏在他身前的姑娘拉开,但拉不动……这姑娘力气大得很,箍着他的腰,他根本动不了一点,那就这样抱着吧。
“想亲长欢。”
“不行,昨夜亲过了。”
“那长欢方才是?”
“是长欢亲阿瑾,不是阿瑾亲长欢。”
“你是不是无理取闹?”
“你凶我?”姑娘终于愿意将头抬起,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让人更加想欺负了,可祁怀瑾不敢,“没……”
姑娘晃着头,下巴一下又一下地磕在他的胸口,祁怀瑾柔声问:“怎么啦?”
“阿瑾该和我说,新年好。”
祁怀瑾笑着说:“夜里长欢睡着的时候,已经说过了,但天亮了是该再说一次。长欢,新年好!”
谢长欢侧过脸,贴在他的胸口,吸了下鼻子,也不说话。
方才祁怀瑾只觉姑娘热情得过头,这下也看出些微妙的不对劲来,“长欢,是发生何事了吗?”
“没有,我们去幽篁阁拜年吧。”
去幽篁阁的路上,祁怀瑾左问右问,谢长欢都避而不答,只说无事发生,眼看躲不过去,她嬉笑着说:“阿瑾若觉得不妥,那我还像以前一样。”
得了,被扼住咽喉的祁家主消停了下来。
初一拜年,祁苍和祁羽又发了红封,往年祁怀瑾可是没这待遇的。“跟着长欢,沾了大光。”
“那可不~”谢长欢牵着祁怀瑾的手,慢腾腾地往回走,“阿瑾,我等下要去藏书阁练剑,你待在槿桉阁吧。”
祁怀瑾有些惊讶,“我们犯了一月懒的谢大小姐,要开始重拾宝剑了?”
“你嘲笑我?”
“我哪敢。”
“祁家主自己回吧,我走了。”说走就走,谢长欢运功飞回了洵祉阁,留下一脸无辜的祁家主。
取过剑后,来到藏书阁后院的谢长欢,看到已经在认真习剑的“半路徒弟”,还颇感意外,新年第一日,就有这样的毅力,确实值得夸奖。
“谢大小姐!”言风他们也没料到谢长欢会来,踊跃地想要展示这段时日练剑的成果。
“那便一起来吧。”
说他们天赋过人,半点不为过,长生十式,九式基本皆成,问剑甚至都已经摸到第十式的槛了。也不知盛京之中,暗六暗七他们怎么样。
谢长欢鼓掌,“练得很好,只有一些小问题。问枫,你是否觉得越到后面,练得越滞涩?”
问枫重重点头。
“从第五式起,你出剑总有偏差,你晚些时候看问剑演示一遍,便可知晓错在何处。”
“言风,你是不是认为第十式尤其难?”
言风重复问枫的动作。
“那是因为你第八、九式差些火候,再多练几日,不要急于求成。”
“至于问剑……”问枫和言风同时看向问剑,准备听听他的问题,结果大失所望。
“练得很好,不出半月,就可以出师了。”
问剑咧嘴,露出个有些腼腆的笑容,“多谢您的夸奖。”
谢长欢摆手,且不忘督促另两人,“问枫、言风,你们平日可以和问剑对练,剑术会进步得更快。”
问枫和言风乖乖应好。
谢长欢本来是想来此练剑,以抒解心中郁气,可因“便宜徒弟”在,她只好当个负责的师父,耐心指点。
约莫两刻钟后,祁怀瑾来了。后院里,除了坐在榉树下的雪人儿,还有那令人眼花缭乱的青、蓝、黑色身影。
“言风,你们先下去,找别处练剑,这些日子都不要来藏书阁后院。”祁怀瑾冰冷的话语比正月的寒风更刺骨,可言风等人不敢置喙,笑着溜走了。
长欢真的不对劲,眉间那抹浅淡的忧愁尤其刺眼。
祁怀瑾走到榉树下,往她手中塞了个手炉,“不是说,出门要带手炉吗?看你冻得。”
谢长欢嘴角动了动,她看着鎏金手炉,和覆在她手上的手掌,眼睛眨了眨,“阿瑾,怎么把言风他们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