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长欢(227)
自那时起,祁怀瑾同谢楼旸请求,暂住谢府,等问骞为谢挽瑜医治过后再离开。
尽管谢楼旸对此事不抱希望,谢家请过无数名医上府,其中不乏神医之流,连举世闻名的宁远神医也对谢挽瑜的病症束手无策,但他又祈求着,或许祁家能有法子。
问骞未至期间,祁怀瑾常去苡瑜院同谢挽瑜叙话。落落穆穆的祁家主在谢大小姐面前可谓是变了一个人,运筹帷幄的祁怀瑾学会笨拙地讨好一个少女,只为求她开怀。
而脸色苍白得尽显病态的谢挽瑜,也会因他的逗趣,笑得前俯后仰,脸颊上都会泛起淡淡的薄红。
原对祁怀瑾充满敌意的谢景珏,也对他有了好脸色,只因谢挽瑜说,她与怀瑾是好友。
常居深闺的谢挽瑜极少出
府,甚至连院子都不怎么出,既是她认定的好友,谢景珏无话可说。
半月后,风尘仆仆的问骞得家主令赶至云州谢家,亲自为谢挽瑜诊脉,但只说:“药石无医……”
谢家主母荀安筠直接哭晕了过去,谢楼旸和谢景珏倒是早有准备,不至于大失所望。
此外,问骞言明,回灵丹于谢挽瑜病体有益,将药丸拆解,半月分食一次,有利于缓解她的病痛。亦是此时,谢家人方知,他们心尖尖上的人日夜饱受非常人能忍的病痛折磨。全因不欲亲人担忧,她才买通医师,隐瞒下了此事。
回灵丹,是由天材地宝、珍稀药材制成的一味神药,且现今世上,仅祁家存有六颗,从不是金钱财帛可衡量之物。
谢家欲散尽家财,只为换谢挽瑜短暂欢愉,却被祁怀瑾驳回。他说:“我与挽瑜以好友相称,且婚约尚在,祁家献出回灵丹本就义不容辞。”
于是,祁怀瑾成了谢府的座上宾,心安理得地常住下来,问骞亦然。
……
六月,祁怀瑾上春园食铺为谢挽瑜制冰饮。
因为谢挽瑜曾尝过一碗雪梓上街购买的冰饮,以致腹泻整夜,她有许多忌口的食材,所以祁怀瑾在问骞的指导下,亲手为她研制饮子。
酷暑炎炎,他想要那个让人心疼的少女尝到夏日的一口甜。
七月,祁怀瑾在谢府花园为谢挽瑜放飞漫天孔明灯。
因为谢挽瑜提及中秋赏月之时,灯随风起,定是与月色十分相衬,虽佳节未至,但她已能想象到那场盛景。
有念有应,他想要被困于宅院的少女飞向天际,哪怕尚处七月,又有何人说过不能在此季燃灯祈愿。
八月,祁怀瑾做好万全准备,邀请谢挽瑜于清玄湖泛舟。
因为谢挽瑜向往外面的天地,却被迫困于一方小院,除却伤病,更有心病。
他的心上人本该是翱翔的鹰,再不济,也当如燕雀一般自由自在。他想要带她走出谢府,去游山、玩水,赏世间奇景。
八月的清玄湖晚莲将谢,饱满的莲蓬于湖心轻颤,可即便如此,天光湖色之景也令谢挽瑜的心间荡起层层涟漪。
“怀瑾,清玄湖的莲果真与府中的不同!”不管看何物都新奇的少女,眼中藏着的是令天地失色的神采。
“那当然。”祁怀瑾帮她捋了捋披风,气温未降,但穿窗而过的绪风对她的身子终究有碍。
登船途中偶遇一云州富商家中的小姐,她本无恶意,不过是无意对谢挽瑜指点了两句,便被祁怀瑾不留情面地训斥了一顿。俊美的冷面公子残忍地撕碎了小姐的春心,后者气得无地自容。
不仅如此,祁怀瑾派出问剑去暴揍那位小姐的族中兄弟,他算半个君子,不可对女子动粗,但若是男子,他没那般多讲究。
雪梓雪姝在旁鼓掌叫好,而谢挽瑜捂嘴偷笑,“怀瑾是否太小题大做了?”
祁怀瑾俯首温柔辩解:“并未,谁都不能欺负挽瑜,无意的也不行。”
自祁怀瑾成了苡瑜院的常客,谢挽瑜在他的撺掇诱惑下,时常出院子走动,明面繁荣背地里死气沉沉的谢府开始有了转变。
同月,丞相府大少爷傅知许来访,因谢楼旸与傅丞相交情匪浅,后者送长子来云州避祸,以远离朝局纷争。
傅知许与谢景珏走得极近,自然而然地结识了谢挽瑜与祁怀瑾。
温其如玉的高门公子,待人和煦,如春风化雨,他潜移默化地融入了谢府,并与谢家兄妹成了说得上话的好友。
唯有祁怀瑾,对他不假辞色……
九月,霜寒露冷,漫山遍野皆被金色笼罩,风吹麦浪,再过林梢。祁怀瑾邀谢挽瑜登山赏枫,山高阶陡,他愿意背着此生至爱去往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上上月孔明灯缓缓升起时,纤弱却明媚的少女肆无忌惮地闯入了他的心间,上月清玄湖心不经意的对望,更让他彻底明晰了心意。
祁怀瑾避着谢景珏和傅知许,孤身带着谢挽瑜出府。青霄山腰,身姿颀长的玄衣男子背着月貌霜华的素衣少女,前者时不时地说几句话,惹得少女气怒地捂住了他的嘴。金风乍起,木叶飘零,丹枫离枝,翩然而下,少女伸手轻拂于男子肩头,恍若一对神仙眷侣。
十月,祁怀瑾借生辰之机,领谢挽瑜于酒庐小聚。云州得闲酒庐隐于闹市,酒客虽少,但胜在清幽寂静,酒庐之内酒香环绕,熏得人似醉不醉。
“怀瑾,我想尝一小杯。”谢挽瑜捧脸请求,她对那一大桌子菜色的兴趣远不及祁怀瑾手中的酒盏。
“挽瑜,你不宜饮酒。”
“就一小口。”
对着那双清透的眸子,祁怀瑾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挽瑜稍等会儿,我让言风去找问骞爷爷,看你能否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