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妾(142)
“是假的!”范嬷嬷一口咬定,“国公爷回了西北好好的。”
“银烛呢?”明思陡然想起来,这些日子,银烛很少在她跟前当差,都是绿夏和范嬷嬷。
范嬷嬷想解释:“银烛姑娘……”
“回风荷苑,我要见银烛。”明思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厉,她待下人向来温和,骤然冷下脸,众人大气不敢喘。
“主子,您不信奴婢大可去古拙堂问太子殿下。”范嬷嬷知道局势已经不可挽回,只有太子才能安抚主子。
可明思不去,执意道:“我要回风荷苑,你是想让我走回去吗?”
范嬷嬷哪敢啊,眼瞧明思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只得吩咐步辇回风荷苑,给绿夏使了眼色,指了指古拙堂的方向。
绿夏悄悄退后,飞奔向古拙堂报信。
范嬷嬷快步跟在明思身边,“主子,您怀着双身子,切不可急,要为肚子里的小主子考虑啊。”
只是这个时候明思哪里还听得进去,父亲死了,这个冲击对于明思来说,比当初父亲流放有过之而无不及。
流放还活着,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父亲死了,那她这么久的挣扎算什么呢?
回到风荷苑,明思下了步辇走得飞快,也不要人扶,吓得范嬷嬷等人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紧紧跟着,随时准备垫在明思身下。
银烛在收拾明思的床榻,听见动静出来,乍一瞧见明思发白的面容,大惊失色,“主子,您怎么了?”
明思双眼干涩得发疼,却始终没有掉下眼泪来,“银烛,你给我说实话,父亲是不是出事了?”
犹如当头一棒,银烛好不容易伪装出的表情,霎时崩盘。
再一看后边的范嬷嬷疯狂给她使眼色,银烛硬着头皮说:“主子,您说什么呢?国公爷不是被皇上赦免了吗?”
“连你也要骗我吗?”明思和银烛一起长大,怎么会不了解她,银烛躲闪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明思情绪
陡然崩溃,斥责银烛的语气都在发抖,“所有人都瞒着我,连你也要瞒我!”
银烛受不了明思眼里的失望,猛地跪了下来,“主子!”
看银烛的样子,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父亲死了,父亲真的死了,连头七都过了,尸骨都寒了……
屋内暖如春日,明思浑身的血液却是冷的,整个人像浸在冰窖中,心脏急促得跳跃着,让人喘不过气,她眼前阵阵发黑,脚下虚浮地踉跄了几步。
“主子!”
“娘娘!”
“快传太医!”
一群人蜂拥而上,扶着明思坐到榻上,七嘴八舌地安慰。
明思在这一瞬间变成了聋子,什么都听不见,双眼无神地睁着,像是盯着某处,又好像什么都没看,无论旁人说什么,都没有半点反应。
绿夏来报明思得知平南公去世时,裴长渊心焦之余,有一丝如释重负,终于不用担惊受怕地瞒着她。
可当他看见明思犹如失了魂的一幕,难言的恐惧席卷了他。
裴长渊疾步走了过去,把人搂进怀中,抚着她的脸颊,不断唤她,“思思,思思……”
明思听见熟悉的声音,逐渐回神,待看清眼前的男人,憋在眼里许久的泪水,毫无预兆滚落。
“殿下,是真的吗?家父真的死了吗?”明思紧紧地攥着太子的衣袍,盯着他的眼睛,像是拽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面庞比枝头的雪还要还白,可双眼红的泣血,每一颗泪珠都像是血滴,直教裴长渊心口发涩,薄唇动了好几次,却半晌没有发出声,他不忍心。
不忍心告诉她真相,据他派人查探,平南公是真的薨了。
沉默亦是一种回答,明思的心凉透了,巨大的悲哀笼罩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难受,不安地扑通起来。
明思收了手,弓起身子捂着肚子,心如死灰地低声呢喃:“殿下答应过,不对我隐瞒。”
裴长渊半蹲下来,反握住她的手,柔声劝她,“思思,你先冷静一些,别急。”
“我的父亲没了,全天下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明思泪流满面,眼里灰败一片,再没从前的光彩,“殿下要我怎么冷静?”
“我并非故意隐瞒,”裴长渊伸手不断擦拭着明思眼角的泪,可是怎么都擦不尽,语气不由地慌了起来,“思思,你还怀着孩子,无论如何,为孩子想想好吗?”
孩子,孩子,孩子……所有人都在说孩子,因为她怀着孩子,所以要瞒着她,多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啊!
“殿下答应了我,会保住我父亲的性命,可我父亲死了,我作为女儿,连父亲的头七过了都不知道!”
明思心头被万千只蚂蚁啃噬,密密麻麻的疼遍布全身,想起了父亲多年来对她呵护备至,想起了她给父亲寄的家书,再也不会有回音。
父亲死了,这些日子她却开开心心,像足了别人口中的傻子。
明思痛不欲生,哭喊道:“如果为了孩子我就要当个傻子,这个孩子我不要也罢!”
裴长渊浑身僵住,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思思,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已经八个多月了!”
明思哭得这般难受,他当然心疼,可平南公没了,就要让他们的孩子陪葬吗?
他有多期待这个孩子,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明思口口声声说着多爱他们的孩子,因为平南公,却可以选择放弃这个孩子吗?
裴长渊既心疼又生气,也怕她真的不要这个孩子,口不择言道:“平南公薨了,你还有一双弟妹,你就不为你弟妹考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