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妾(69)
文奉仪家世不显,又不得宠,位份还低,她弄不来经书。
明思想起两人同住芳粹院,便问:“她几时叫你
抄经?”
文奉仪说:“就大小姐赏了东西那日。”
明思点点头,没再说此事,反让银烛准备些炭火,“好生养着手,别冻坏了。”
“谢大小姐,”文奉仪面带憧憬,小心翼翼询问:“往后我可以来风荷苑给大小姐请安吗?”
说完又想起什么,紧接着说,“若是殿下在,我便不来。”
“你已是太子奉仪,不必再唤我大小姐,”明思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你若想来,随时欢迎。”
“大小姐永远都是大小姐。”文奉仪眼角眉梢是掩盖不住的喜悦,看着一双眼睛亮晶晶,像是找到主人的小狗。
明思一时心头泛软,好似回到了西北。
文奉仪走后,范嬷嬷忧虑道:“主子,奴婢多嘴,只怕文奉仪是想讨好您。”
范嬷嬷不信宫里有真情,忧心明思被人利用。
明思翻着经书,“宫中本就是彼此利用,她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范嬷嬷叹了口气,“那日奴婢送东西去芳粹院,只怕被杨承徽注意到,主子与杨承徽积怨已深,杨承徽便将怒火发泄到文奉仪身上。”
“宫里头独木难支,所以我讨好皇后,文奉仪若真是来讨好我,只要不与我为难,也可作个伴,”明思略想了想,“你去找杨承徽,让她为我抄写几卷经书。”
反正她与杨承徽没有转圜的余地,闹得更僵些也无妨,太子妃的马前卒,有一个她折一个。
“明良媛夜里睡不安稳,”范嬷嬷笑着对杨承徽说,“听说杨承徽写得一手好字,因此想托您写几卷经书,放在屋内安枕。”
连理由都一模一样,范嬷嬷一走,气得杨承徽一脚踢翻了圆凳,“明思凭什么指使我?”
巧露连忙安抚,“娘娘息怒,明良媛只怕是为着文奉仪出头呢。”
杨承徽能命令文奉仪,那明思就能命令杨承徽,宫中尊卑分明,尊者就是能压位卑者一头,即便找太子妃也不会管这种小事。
“文氏上敢着巴结风荷苑,来日明思失了宠,我要她好看!”杨承徽狠话放得好,可是该抄还是得抄。
范嬷嬷送来的几本经书都厚,冬日本就手冷,杨承徽抄的腰酸手痛,直把明思骂了千百回,愤恨道:“等殿下回来,我一定要请殿下做主!”
可谁也不知道太子去了哪,半个月过去了,杨承徽抄完了经书,太子还没有半点消息。
“殿下,咱们要穿这些衣服?!”
宋辞尘盯着桌上那堆打着布丁,又旧又破,还散发着一股淡淡异味的麻布衣裳,一双眼珠子瞪得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主子,要不属下再去找找?”蒋陵略有踌躇,这些已经算是他找到的比较好的了。
“不必,你见哪个菜农穿得干干净净去干活?”裴长渊随手从中拿起一套粗布麻衣。
宋辞尘自幼喜洁,身上穿的衣裳日日更换,此刻看见这些不知几日没洗的衣物,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能不去吗?”
“不能。”裴长渊把另一套旧衣扔到他身上,“赶紧换。”
宋辞尘闻着异味几欲作呕:“……”
碍于太子殿下淫威,他硬生生忍住,捏着鼻子把衣物换了,感觉全身都痒,像有虱子在爬。
太子不愧是储君,这都能面不改色,宋辞尘钦佩不已。
蒋陵也换了其中一套,三人今日要扮作给河间府常备军伙房送菜的菜农。
可换完衣服,还真如明思所说。
“哈哈……您这也不像菜农啊。”宋辞尘看着披了麻布也透着一股威严的太子殿下,默默地在心里骂,这个法子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弄点锅灰尘土。”裴长渊把头发散了,用烂布条缠起,勉强像个卖菜的。
蒋陵有样学样,宋辞尘不得不忍痛跟从,一边往脸上抹灰一边说,“要是今日没查出点东西,真对不住咱们这般‘卧薪尝胆’。”
“不过话说回来,河间府常备军是信阳侯的辖区,若真查出点事,殿下难不成要大义灭亲?”宋辞尘颇有些幸灾乐祸,“信阳侯可是您的岳丈啊。”
裴长渊抓了一把锅灰抹在宋辞尘头发上,“你话太多了。”
“啊——”宋辞尘简直要跳起来,不断拍着脑袋上的锅灰。
蒋陵摇了摇头,忍不住道:“宋小侯爷,您快些吧,要不然天晚了。”
裴长渊拾掇好自个,洗了手,从原先的衣物里翻出一条鸦青色帕子叠好。
“殿下帕子借我用下,灰尘进眼睛了。”宋辞尘揉着眼要去拿太子手上的帕子。
他们一起长大,不在朝堂上,君臣之分倒没这么清楚。
谁知他的手还没碰上,裴长渊就利索的将帕子收进了怀中,扔了一条木架上挂着的巾帕给他,“用这个。”
“?”宋辞尘手忙脚乱接住巾帕,嘀咕着,“不就一条帕子,怎得这般宝贵。”
裴长渊睇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有心仪的姑娘吗?孤可以让父皇给你指婚。”
宋辞尘终于将脏东西弄了出来,眼睛不疼了,但是心口疼,嘴角微微抽搐,“您那表情是在笑话我吗?”
“挺好,有自知之明。”裴长渊拍了拍他的肩,拉开门走了出去。
宋辞尘一脸菜色,“蒋陵,你家主子不是出了名的冷情寡欲,怎得如今张口闭口就是娶妻成家?连条帕子都舍不得。”
家里头父母催促也就罢了,现下太子殿下还管起月老的活来,催促下属成亲,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