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灯(128)
吕嘉的家眷作陪,就在隔壁间,苏以言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的人聊得正开心,子星上去将门推开,撩起门口的珠帘。
瞧见门口这位的通身气派时,里面正笑出声的小娘子噤了声。
小间里也没坐几个人,一一介绍了,苏以言才知道,左边坐着的赵节判的妻与两个嫡女,右边的是吕签判的妻女,也就五个人,苏以言暗叹一口气,她在前来的路途上还想着,若是叶初的娘子来了,她应该怎么应对。
现知这里面都是比云鹤官职稍低的官员家眷,她便是冲着里面的人笑了笑。
那吕签判的妻名洪氏,忙招呼人起身对着她行了一个福礼,苏以言回了礼才坐在正中她们给留的位置上,又浅浅微笑对着她们说,“劳烦两位娘子与三位小娘子与妾作伴。”
“哎呦,妾身们如何敢担当小娘子这话,小娘子妍姿艳质,能与小娘子作伴都是妾身们的福气。”
一旁的邓氏也顺势接过话头,“妾身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着闺英闺秀,就想着,这身气派,也就是那遥不可及的东京府才能与小娘子相衬呢。”
吕签判的嫡女吕珠本是不乐意出这趟门的,洪氏也只告诉她是去见贵人,万不可失了分寸。
快到时,才在母亲洪氏嘴里知道是新上任的通判的表妹,从京府来的,父亲还说,那通判尚未及冠,人长的俊俏,还是京府里云家的子孙,当即,她也不吵闹了,打算见见这从京府而来的小娘子如何,跟她打好关系,就有借口去见这年少有为的通判了。
她带着审视与敌意的目光打量着苏以言,让苏以言心里微微不适后,才出声道,“不知姐姐闺名是哪几个字?如何唤?妾尚未及笄,自作唤姐姐,姐姐怎跟着通判上任?”
“妹妹唤妾阿南姐姐便是了,”苏以言接过子星递来的水,轻轻抿了一口,也不理会她后面的话。
洪氏见她神色,轻轻拍了拍自己女儿,当即吩咐道,“上菜。”
她随了吕嘉,脸上也都是笑意,用膳用到一半时,她见苏以言放下筷子,用着温和声音又对着苏以言道,“小娘子与通判一路走水路过来行船,想必是累了,用完膳不妨在楼里歇息一会,他们那群官场上的爷们,一时片刻也下不了桌子。”
苏以言听见她这话,心里觉得她意有所指,闷闷应了两声,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里装满了泪珠儿,她抬起头,直直看向洪氏才接话道,“多谢洪娘子体念,妾与哥哥行水路,见了水匪,很是吓人呢。”
洪氏眼中神色微微变化,被苏以言尽收眼底,“睦州地界治安颇好,怎么会遇见了水匪?”说完,她像是才察觉到苏以言脸上已划下了泪珠,忙带着歉意说,“都怪妾身这张嘴哦,妾身给小娘子赔不是了。”
吕珠语气中带着刺,阴阳怪气道,“姐姐再哭下去,待会通判必定以为是被妾们欺负了,妾和母亲如何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洪氏等她说完才带着怒气喊,“珠儿。”
她见苏以言正发懵,拍了拍手,外面走进来一个丫头,手上端着一个黑木盘子。
苏以言定睛在木盘上的镶金边盒上,眼睛里的泪水也止住了,她装作不谙世事的模样,柔柔弱弱地问,“洪娘子,这是……?”
洪氏起身接过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只品色极好的镯子,她一只手将苏以言的手拉起来,另一只手拿着镯子往她手腕上套,“妾身替珠儿向小娘子赔罪。”
第70章
蔡丰下值后找到云家两位官人,一番吞吞吐吐有话不方便说的样子,谁知,云坚竟然拿是否自己有了不是来堵他,当即,他便是只能将话吞回去,然后对着比自己小了快两轮的后生赔笑。
说完,才见着萧相在后面。
他心里一惊,分明萧相是最先踏出紫宸殿门的。
官员下朝在踏出紫宸殿前也是有秩序的,官品人品大的先走,所以他分明见着萧相早出了门,后背不禁冷汗津津。见云坚云密对着后面人行礼,他才僵硬地扭转身子,对着萧术行了礼。
他听见云坚一句不知起何的问话,像是在帮着自己问。
“萧相公,怎么过了时辰才从殿中出来?”
萧术呵呵笑道,“官家于偏殿有召,臣也是不得不从啊。”说完又状似不经意地斜着眼睛瞟了一
眼蔡丰,笑容不变,“右赡,可要一同?两位贤侄,老夫便先走一步了。”
这句贤侄实是欺辱了人。
云密脸上的笑本就不真切,当即脸色一沉,便要发作,云坚拱了拱手,又提了右手请他二人先行,亲热地道,“两位台席,还请慢走。”
待人完全消失在视野之间,云坚才拉着哥哥往外走去,走到自家候着的轿撵之前,云密才大不咧地啐了一口,“这蛇鼠二人,他俩也配这称呼?脸大如盘,真能受得?”
云坚只笑笑,安抚语气道,“兄长,息怒。”
在去各部归属的衙门前还能再同一段路,上了青轿后,两兄弟才撩起透着纱窗,隔空而言,云密叹息一声,“这睦州的差使又脏又累,谁不知道那睦州官员十有八九都是萧党,官家到底做何想法,竟把鹤儿一个人派去。”
云坚只安慰他,“兄长放心,鹤儿是个胸怀帷幄的。”
云坚一副淡然的模样,将云密激得多说了不少,云密只唉声叹气,表情沉重,急急道:“鹤儿他若真在睦州出了事,那我们又该如何向正在陕西对敌的兄长交待啊?嫂子又多病,不轻易出院子的,何况鹤儿还是兄长的独子,倘若......”他说到这,像是哽咽住了一般,又娓娓道:“我最近忙于礼部案牍之中,夜不归家,竟不知道鹤儿还未到任,刚在殿中听弟所言,他所在船可是遇上了水匪?现如今,人还没有音信。萧术这厮倒是恬不知耻地贼喊捉贼,水匪?那繁华富庶之地,官府对匪患早已赶尽杀绝,又是从何而来的水匪,不就是他下属派遣的?我那侄儿,如今还不知在何处?“言毕,他又晃晃头,冷静道,“这事,万万不能给父亲母亲知道,父亲好不容易才从那位置上退下来,终老林泉,母亲也已年迈,又疼爱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