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灯(139)
无事,无事就好,他缓缓坐起来。
王翰见他不对劲,顾不得嘴里还未咽下去的食物上前来将他扶住,他很有礼貌的未将视线放在信件上,待云巩看完信件,王翰见他神色舒缓过来,不由得出声问,“世叔,可是发生了何事?”
云巩却将两封信都递给他,王翰也不见外直接取了过来,看完第一封时,他有些不可置信,“少宁他......”云巩见他这模样,点了点第二封信,王翰草草看完,松了口气,“我就说,少宁如此机智,”
他面色又为难起来,言语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愧疚,“世伯。能否借纸笔给我家老爷子写信?他肯定是担心坏了,我本打算来到永兴军就给他写信的,谁知,恰好遇见敌袭,还丢了一座城。”他叹息一口,那时候他什么也不懂,就杀了一个西夏敌人,自己的手却忍不住地抖,他暗暗咬了牙,告诫自己。
他见云巩没说话,想起信件里王家三叔所说的言语,心里愧疚愈发,“我知道他不想让我来这,就算走个祖荫闲职,也比现在好。”
王翰将纸一放,又将嘴角的点心屑悄悄擀进嘴里,才乐呵呵道:“世伯今日是想嘉奖我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一事吧,我会凭靠着自己回去开封的。”
云巩点头,他现下心中算是放心了下来,自己儿子一意往睦州不与这世羽小侄一意往延州来一样,他见王翰说出这话时,眉宇之间的英雄气概迸发,他带着欣赏的目光落在王翰身上,后又缓缓望着远处烽烟,“你们两兄弟这性子还真是一模一样,这次唤你来本就是为嘉奖你,总不能因为你是故交之子又有功名在身的就不奖赏你了吧,借此与夏卿说说,想必他会以你为傲。”
说完,王翰也被他这话中的轻松带笑了,云巩又喊道,“阿庆,取纸笔来。”
王翰写完,交给云吉,又从云巩这里领了差事就颠颠乐着往楼下走去。
街上人来人往,打了胜仗,人们对这位刚刚上任不久的安抚使很是尊敬和推崇,王翰走一路便听了一路的夸赞之声,以及百姓对于前任知州的鄙夷之音。
王翰不由得想起了世伯给他的官职,虽是九品小吏,但总比没有的好,若待世伯上报上去了,加之他本有功名在身,恐怕也少了他的赏。
他正心里美滋滋的,又想着事情,却不偏不倚地撞着了一个小乞丐,他摸了摸被撞得生疼的胸口,见那小乞丐坐在地上,发懵似的揉着头,他拿出刚打包好的点心,蹲下身子去,“给你。”
*
云鹤在马车上睡着后,直睡到第二日午时。
云飞见马车停下,便开始轻声唤自家郎君,但却唤不醒人,上去摇了摇,却发现郎君已经陷入昏迷,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他将手挨着郎君的额头,额头滚烫,他心里暗道一声不好郎君发热了。
他忙急声唤阿杜,阿杜在马车停下后便跳了下去。
听见云飞唤他,他一只脚踏在车辕上,手上前来掀开车帘子,问,“怎么了?”
云飞本是想让阿杜一起来扶着郎君下马车,但阿杜得知郎君昏迷后,直接大步踏上马车,从云飞手上将郎君接过,将人放在背上背好,小心翼翼下了马车后,才大步往屋里下去。
苏以言正准备踏上马凳时就见阿杜背着云鹤踏进门内,她心头一紧,不管不顾扶着子星跳下了马车,险些崴了脚,便只顾着匆匆忙忙提起衫裙跟着往里跑去。
云鹤回府上时云吉已经快将药熬好了。
在回来取马车的侍卫中,他认识一人,便是多问了两句,那两人忙着一人驾一辆马车,也来不及多说两句,只道说马车坏了,停在路中,况且一时半会这暴雨也停不去。
这药中的药材大部分都是受夫人吩咐从府上带来的,他几人听郎君吩咐只轻装出行,没带多少东西,实用的物件东西——比如现在正在煎熬的药材都是后走水路到的物件。
云吉在岐黄之术上有些天分,被府上何郎中收为徒弟,何郎中也乐得收个徒弟,在云鹤身上的病症调养中当甩手掌柜,在云吉稍稍学成后,云鹤后来的药丸均是出自云吉的手。
云吉他听回来取车的侍卫如此说,恐怕路上少不了横生枝节,当即便决定熬些驱寒养身的药用以备用。
这药正好派上用场。
苏以言端着柏珠熬的姜汤小口小口喝着,站在门口看着云飞笨手笨脚地给云鹤喂着药,很是心疼。
她自告奋勇想要上去喂药,被云飞拦了,云飞说,“郎君吩咐了,让小娘子好好休息。小娘子的寝居在后院,小的们早便将屋子都拾掇好了。”
苏以言却不言语,只看着云飞,云飞尽管没回头,但他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就感觉苏以言正在盯着自己,结果一回头,正如他所想,他被她的眼神看得压力很大,索性道,“小娘子,你去歇着吧,若是郎君醒来,知小的我让你劳累了,怕是又得责骂小的……你就莫为难小的了,让小的难做。”
苏以言点点头,将喝得一滴不剩的姜汤碗递给子星,才对着云飞说,“那就拜托你
好好照顾表哥。”
“这本就是小的应尽的本分,小娘子又何必说这话,小娘子快去歇着吧。”
苏以言这才往外走出,匆匆撞上一个郎中,阿沉带进来的,看上去接近知天命年纪,两鬓花白,那郎中后面还跟着一个不过弱冠之年的小童,一齐给她行礼,她回了礼,这才在心中记起三盏茶前她拜托叶知州寻郎中一事。
回到府上,见云鹤昏迷不醒,让她乱了心神,竟将这事忘却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