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灯(143)
付满也站起身来,眉一横,眯了眯眼,“至少九成。”
萧术负手往外走去,表情闷闷不见情绪,萧成也跟上去,对着走在左边的蔡丰道,“世叔,父亲的意思是做两手准备,不知世叔可明白侄儿所言?侄儿言语无状,还望世叔切勿怪罪?”
蔡丰扬了扬头,对着萧成淡淡点头,语气硬生生,“嗯。”
他又对着旁边的萧术问,“就是不知,相公如何举荐李兵侍前去,王夏卿亲近云家,那范计司也是,如今他党还兼了枢密使,这睦洲,若再让他党起势,如何是好?”
付满插话道,“莫非是那李兵侍与相公你有所渊源?”
萧术眼神瞟着一旁花圃之中开得正茂盛的红色牡丹,弯下腰,从容将一旁的牡丹摘下,放在手上赏玩,“此事容后再论,老夫推举李旸去自有老夫的道理。本以此天书一事,没想到却为他人作嫁衣裳了。此云家小儿,莫要轻视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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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正澄,一如靛青色瓷釉,惠风和畅,微微风来,吹得人身心皆畅,本正是赏花的好时日,几只鸟停在屋后深高的森林间,叽叽喳喳叫唤着。
屋外的木槿舜英颜色艳丽,与一旁的芍药争宠般的绽放,昨夜下了半夜雨,只将芍药打得稀落,苏以言为了让芍药见客,半夜叫上子星,去给芍药打上了伞,却又有风作,只将那伞吹得七零八落,将开放的芍药打得惨败。
她只好派人前去递帖子,却没想到,邀约的盐商娘子金氏竟然未到时间便前来拜访,等在门外了。
苏以言正在和云鹤用早膳。
柏珠将菜上齐后,云鹤咳嗽两声,先饮了药,再伸出筷子将水晶包儿给她放在盘子里,苏以言刚放进嘴里咬上一口,这水晶包儿皮薄馅厚,满嘴油香,还未咽下去,就听阿沉匆匆道,“小娘子,那娘子已经在府外等着了。”
“她竟是这么早便来了,明明距离帖子上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苏以言将嘴里的包子皮咽下去,不想让别人久等,不由得放下包子,后又放下手中的筷子直接说,“子星你去将她请进来,我马上便到。”
云鹤却将她想要起身借力的小手摁住,一副游刃有余的神色,“表妹,勿急,晾她一会。”
他又对着停住步子的子星吩咐道,“你去给她说,小娘子还未起身,听闻她来,起身梳妆整了便去招待她,其余的话,你看着加。”
子星领命往外去了。
云鹤今日气色好多了,嘴唇也不似昨日那般苍白,微微透着血色了,想来是云吉开得药方管用,苏以言坐下,又使筷子去戳那包子,然后问,“七哥哥,这样将她晾着会不会有些无礼?”
云鹤又伸出手,给她碗里添了糖豆粥,苏以言见他不给自己动筷子,只好将水晶包儿一口咬掉,鼓着双颊,学着云鹤的模样将盘子里的水晶包儿放在他碗里,听见云鹤对她说,“表妹在她们面前可伪装伪装。”
苏以言将水晶包儿放下,用勺子喝了一口粥,“嗯,七哥哥,你同我想得一样。”
云鹤本大病未愈,没有胃口,喝了两口粥后便定定瞧着苏以言进食,见她吃得尽兴,不免得伸出筷子替她夹菜,如今,苏以言学着他的样子给自己夹菜,他也不想扫了她的兴,也学着她那样,一口咬在包子的中心——皮最薄馅最多的地方,仔细嚼着。
“表妹聪颖,是我愚见竟能和表妹相通,实乃在下大幸,”她真的很不禁夸,云鹤一夸她,她便脸红,心中也如同擂鼓一般,眼睫如同蝴蝶振翅飞向高空,不停上下摆动,她嘴里还嚼着糖豆,嘟着嘴,似乎是很不认同云鹤的理论。
云鹤低头笑了笑,忍住了才抬起头,一本正经道,“表妹,你在她们面前,可是饰演的娇憨小娘子?”
苏以言微微惊讶,“七哥哥,这你都知道。”她又歪了歪头,左手撑着头,右手拿着筷子,手指略略动了动,“他们平日里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好像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只撇了撇嘴,垂下眼帘盯着云鹤胸前的莲荷纹继续思索着,突然,她灵光一现,“我想起来了,哥哥真乃神人也,莫不是神仙降世,显了神通,样样都知晓罢。”
说完,她还瞪了瞪眼睛,张开了小嘴,故作见着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物表情,云鹤先前忍住了笑意,这会也忍不住了,笑了两声,竟将自己笑咳了起来。
她上前去替云鹤拍了拍背,待云鹤不再咳嗽时才坐下,忧愁之色尽数显露,“不知哥哥你的病,何日才会平复如故,今日我来时,见哥哥舞剑,身姿娇逸,仿若又看不出哥哥你病还未愈。”
“不过是些班门弄斧技艺,与府上阿杜等武艺乃是云壤之别,”他见苏以言眼眸微微亮起,轻轻摇头,“是在观里的林间遇羽道人所教。”
苏以言将膳用完,她很是好奇云鹤八岁后在道观之中的事儿,也便是出口了,“那位遇羽道人可是你哥哥你八岁时生病寻上云家的那位道人?哥哥你在道观中,可是每日同道人们一同设坛作法,祈禳斋醮?”
第73章
苏以言用完早膳,听云鹤讲了些在道观之间的趣事,这才如云鹤所嘱咐的那般,带着柏珠慢悠悠出了月门,往后院子里的小花园去了。
一个看上去艳丽万分竟比自己大不到许多的但是已梳上妇人发髻的女子正坐在亭子中央的石凳上,旁边还坐着一名梳了发髻的小娘子,一边站着一个丫头,站着的子星正替苏以言招待她,在给她沏茶,她等待许久也丝毫没有脾气一般,眉目间虽夹杂着忧愁但还是在与子星说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