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灯(191)
当时涉及偷盗事不简单之处,苏以言想需从短计议,迟则生变,或许这是破苏家翻案之局最快的一步棋。
子星虽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按照苏以言府吩咐亮明了身份报了家门,笑骂道:“这是哪里来的乡夫如此不讲礼,一双浊眼不识人?什么苏小娘子,我家小娘子是京畿云家的许小娘子,可不认识什么苏小娘子,走吧,阿沉,小娘子说回府了。”
苏以言压下心中撼动,慢悠悠对着马车外勒着马的阿沉道,“阿沉,想是认错了人,拿点钱打发他走吧,我们该回府上了。”
阿沉唱了个诺,拍了拍收惊的马儿,安抚后一把跳下马车,从袋子里掏出银两来,递给那人,“得亏我们家小娘子心善,你这张脸,哎,你还是快快拿钱走吧。”
待马车掉头后,那人还怔怔站在原地,像一尊石雕,子星看着直直盯着车窗出神的苏以言,忍不住问,“小娘子,为何要特意让马车驶过去?”
苏以言明亮的眼睛中藏了些狡黠,并没有正面回答,只轻轻叹了一句,“试探一下,但看那人的样子,应该不是有人特意派来监视我的。”
子星松了一口气,念叨道:“没人监视我们就好,近来遇见太多的事了,婢骤然一见他那张脸可怖呢,婢还害怕这人惊吓小娘子你呢,实在是太吓人了,他那伤疤看上去像是被砍伤的,也不知是什么亡命之徒,这么肆意妄为。”
苏以言只浅浅笑着点头。
回到府上后,府上四处已点了灯了,她见着姜氏披着薄薄一层绒毯在外坐着,像是在等她,又是感动又是心疼,连忙踏进门槛里,匆匆走过去向姜氏请罪。
姜氏拉着她的手用了晚膳,从苏以言口中听闻她二人还遭遇刺客一事,吓得心惊胆战,话里话外责问云家所有知情人,都不告诉自己。苏以言宽慰她,如今平安无事,已经很好了,这才将姜氏的情绪稳定下去。
说到这,自然而然逃不过她两共同的话茬,二人齐齐叹了两口气,苏以言这才告别姜氏回到自己屋子。
夜已深,苏以言起身点了灯。
阿沉从屋檐上翻身而下,轻轻敲了敲她的窗户 。
第93章
“干爹,万万不可啊,儿子知道儿子做错了事,儿子的脑袋也被捏着,但咱私自出庭司被发现乃是大罪啊。”
小太监一把匍匐下去,拖住陈读想往外迈的腿,脸上又恢复了先前那般慌乱的神色。
“私自出庭司是大罪,那私自勾结朝臣又是什么罪?去,吩咐人给我备车,”陈读皱了眉,抬了一下脚,将抱得不安稳的小太监掀翻在地,然后迈步走去,小太监忙从地上起来,顾不得身上黏腻的汗渍,边抢在陈读前开了门边絮絮叨叨,“如今云家老相公已致仕,萧相公一脉独大,哪儿用得着您再去云家.....交…好……”,陈读没有言语,只斜着眼睛暼了一眼小太监,小太监瞬间噤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下定决心般冲了出去。
夜色渐凉,蛐蛐叫的猖狂,伴随着远远透来的一声声犬吠,木轮碾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轱辘声,一辆素青色马车停在云家偏门,小太监抬起一角帘子左顾右盼后,才掀开帘子,扶着陈读往外去,“干爹,您老慢点。”陈读撇开他的手,挥了挥手,“呿。”
小太监悻悻收回了手,往下一跳,又左右看了看,才上前去,敲响了云家的门,陈读穿着黑色斗篷遮住大半面容紧随其后。
门房的小厮在打着瞌睡,头一点一点地,灯花爆裂的声音将他惊醒,还欲再睡,忽地听见两声缓慢敲门声,刚想大声道:谁啊?又拍了拍脑袋,一下便清醒了,想起了被交代的事,上前去开门。小太监回头瞟一眼看不清神色的陈读,正欲再敲,门开了。
没等小太监叫门,门房的人开了门,伸出一个脑袋,问:“可是陈四官人?我家老丈已等候多时了。”
小太监有点懵,摸不着头脑,立马转过头去看陈读,见他藏着黑夜下的头颅微动,在一脸震惊之间跟着陈读走进门去,心中却犯了嘀咕,这云家老相公竟然知道他干爹要来?
云家的人不少,客人更不少,陈读由门房小厮领着踏进了云家的待客大厅。
甫一进门,几道实质性目光射向他,他扫了一眼,这才看见屋内竟坐满了人,都是熟悉的常在庙堂之间见面的,最上方的那位自然是事先知他会来的云家老丈,除了声音依旧老迈,竟不似先前在官家面前挂印时那般病痛虚弱模样,而是精神奕奕。下方除了云家子孙还有老相公的门生,让陈读感到意外的是竟还有黄家的人,是了,传言云家小娘子要和黄家接亲。
屋内气氛本就凝重,里面的人听见叩门声,齐齐往门口看去,只见踏进一个不知底细的玄衣人,未待云密开口发问,那人将斗篷摘了下来,对着屋内的人行了个礼,自爆身份,“陈读冒昧来访,还望老相公和诸位见谅。”
云原摆摆手,呵呵笑着道:“老夫现不过一乡野老丈,担不起相公这个称呼咯。”
云原一开口,屋内凝重气氛稍微好了不少,云密等站起身行了个礼,云密道:“请坐吧,但不知陈都侍冒着砍头的风险深夜来访是为何?”
陈读心知这是明知故问,他不想卷进朝臣党派之争,他不露声色地坐下,这才拱手道:“深夜打扰,还是因为我那不争气的干儿子,”云家侍从上了热茶,他慢腾腾端起抿了一口,叹道:“好茶。”然后将瓷杯置于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引得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这才看向门外正探头探脑的小太监,斥道:“还不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