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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枝灯(268)

作者: 粉山 阅读记录

岂料,一个是竖着进来,一个是横着进来。

孔韦解释道:“来时,急着赶路,摔了,怕是折了。”

不到片刻,郎中来了,替付满正了骨,疼得他满头大汗,终于他能在人的搀扶下坐起来了。萧术挥了挥手,下人们都鱼贯而出。

屋内只剩他三人,只闻屋后的林子有寒鸦在叫唤,有点扰人心神。

孔韦正在看那封信,蔡家来的信。

看完后将信拍在微微摇了摇头,不屑道:“怎么蠢笨得以前陷害别人的玩意给自己整上了?还被自家人反了水,可笑。”

不是蔡丰本家,而是偏枝。

倘若想保蔡丰,将这事切割开来,清流一派定不会轻易放手的。若不保蔡丰,怕这厮狗急跳墙抖出些什么来。

于是他望向了萧术。

萧术将朱砂杯搁下,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嗯”了一声,黑目中透出一股冷意,“蔡公还是得保,官家念他老臣旧情,好保。其他人,便是保不了了。”

“高江不保?”在椅子上摊着的付满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这些年,那些匪患孝敬了多少……你们一行人上下又收了多少?若被捅出去……”

“住口,什么我们一行人收了多少!”孔韦横眼过去,截断他的话,道,“谁收了钱?谁没收钱?都不是他俩治下之地出匪患、出灾民暴乱、出反言的底气。”

“老夫失言了,

“付满叹了口气,说的像是“真心话”:“按理说,这两人再糊涂也不至于糊涂成这样。高江是老夫举荐的,秦华是冬官举荐的,东官你可知夏御史札子里怎么写的?”

这两人的事,孔韦还不知,只当是他们前面说的这些,他觉得是被蔡府上的“反言”给拖累了,只他听见“收钱”一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三两句给付满顶了回去。

“这两人竟私藏匪徒,明为剿匪,暗中屠杀百姓割人头充土匪!这是多么恶毒的勾当。”

付满前面的话孔韦不惊讶,就这后面一句,总算明白付满问“不保他?”的含义,这已经不是蠢坏了,到了这境界,这两人若釜底抽薪把上下官员一并告发了,让清流抓住这波时机,又该怎样?虽说朝中现在是阿附萧党人多,清流比起从前来弱了不少,可陛下对云家的宠爱依旧是有目咸睹。

“别你啊我的了,若想保他俩,我们明年坟头草便有这么高了。”萧术淡淡道,“孔公等会便差个信得过的人去,去给那两人封了口。”

“差人告诉他俩,不该说的话就烂在肚子里,不该见光的东西就毁了,我们会设法保他们性命。”

孔韦愣了片刻,接道:“他俩的嘴好办,但老夫怕的是恐怕封不死这口,老夫听说,分水桐庐堤坝毁坏冲出祥瑞还死了个知县,那堤坝是因有虫害,那虫又是蔡家饲养用来讨好官家的。况且还有药死灾民一事,若那叶初回京述职,要求朝廷对两浙的事案详查,恐怕我们的脑袋就搬家了。”

萧术松了一口气,嗤笑一声,“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叶初?叶初不会详查这事的,案子已结,他何必把这事翻出来给官家添堵,又堵了自己的升官路,他不是孙简那种纯臣。”

萧术既如此说了,倒让孔付二人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只付满眼里冒烟,想起了一个清瘦却傲立的身影,问:“还有云家那小子呢?这回陛下竟也让他回京述职。当时派的人竟没把他弄死,还真让他在两浙掀起巨浪来了。”

萧术摇了摇头,推测:“云家那小儿,可能连此事的缘由都不知道,毕竟他的目的很简单明了——便是倒蔡!只是倒蔡。高秦这二人做事尾巴也不藏好,那李旸老夫特意派去顶事的,竟也被他二人轻忽。还想从剿匪上捞一笔,这下倒好,还给我们挖坟。”

“蔡氏一湮,高秦二人一去,两浙这块我们就没人了,难道就放任他云家在两浙独大?而且自古两浙江南便是富庶之地。”孔韦皱了眉。

“现吏部不是我们能插得上手的,”付满道:“转运使和安抚使这两个品级,我们倒是可以题名,还得由相公您呈给陛下。”

“只能如此了。”孔韦点头。

二人都望向萧术。

萧术却不吭声,瞥视二人,半晌才道:“这回可要好生举荐。”

孔韦和付满齐点头,连声道:“省得。”谁会再举任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官员。

于是,在羁押两浙两位大吏的诏书下去后,元宵节前两日,萧术递了议本,吏部那边也递了议本,皇帝召见两府近臣时,萧术便提议应商量推举谁去两浙查贪墨一事。

这便是在提醒皇帝,新的两浙大吏都定好了,等着您老做决定了。

皇帝斜睨一眼那两议本,当着他们的面将这两全给扔了。

众人不知道皇帝是何意,只诚惶诚恐低着头。

贪墨自是要查的。

皇帝拿起夏朝的奏本,又瞥见那份统计出的夏朝密递回来的账本钱银,冷笑一声,“查,怎么不查?朕不是卿点了夏朝孙简去查?还是说,你们之间有谁是那些贪墨大吏的后台?巴不得再拉两个人去掣肘?”

这话,一说出来,那几位近臣虽面色还淡然,背上已在炭火烘烤之下生了汗,两位起居郎可没那么淡然了,脸色惊变,跟着一齐跪了下去,“臣等惶恐。”

纵使屋内有暖炉,有火盆,但寒气还是一丝丝从地上铺的毛毯中渗入膝盖。

沉默无声。

云固稳重道:“陛下,此处没有他们的后台,臣等均是为地方考虑,两浙路大,不可一日无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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