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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枝灯(288)

作者: 粉山 阅读记录

官员府上的女眷若不知晓,当心外出赏花摆宴交际时说错话。

为何从未提起过谢怀此人。

上至省部公卿,下至芥吏蚁民,谁人不知这谢怀二字。

后来,云鹤想通了,他以为,这是避讳小娘子,府上人对小娘子不会讲起太多朝中之事,毕竟,娘子们关注的都是后宅,只是云家后宅没什么好争抢的,母亲伯母对朝廷上的事多少还是知些。

他便以为别人府上也如此,下意识的以己度人。

他也没再提过谢怀。

云鹤站在皇帝身后,稍稍走神抬了眼,殿中窗户没关,穿堂风一过,只见莹莹宫殿中的三十盏连枝灯随风摇曳不定,离得近的那盏突然爆出了个灯花,将伏案的皇帝惊了一下,陈读忙上去接过低头小黄门手上的金灯箸,挑了灯芯。

皇帝轻揉额角,“陈读,几时了?”

陈读转过头来,将灯箸交还,从另一个小黄门手上将楠木盘子端过来,笑道:“陛下 ,已亥时三刻了,尚食局做了雪霞羹,陛下用点暖暖身子。”

陈读又转身吩咐小黄门去将窗关了。

皇帝看清了陈读的意图,对着小黄门说:“不必关窗,春雨贵如油,懂不懂?”随后轻笑出声。

陈读将天青汝窑碗轻轻举起,皇帝接过,陈读又道:“陛下,当心倒春寒。”

皇帝用银勺搅了搅,斜了陈读一眼,对他吩咐,“再去尚食局端点回来。”

陈读一愣。

反应过来便立即吩咐下去了,小黄门轻轻退了出去。

“云七。”

云鹤正盯着窗外随风乱飞的雨丝出神。

想着睦洲桐庐的疫情,急递是三月二十五日到的京城,因云鹤一直在宫里,前次桐庐疫情时,云鹤担心母亲,便想去一封信,但宫里不比宫外,这封信也需要过明路,但三月初时,官员旬日,皇帝给云鹤放了一日假,云鹤回来云府料理一番,得知叔伯兄弟都在休沐,他一一拜了,这才知道众人可担心坏了。云飞拿来几封信,除了母亲父亲的,便是苏以言的。

苏以言提到了谢怀的笔锋。

他一一回了,让云飞去送出去。

在形云院中歇了一个时辰,被白地啄醒,他逗了它一会儿,恢复了些精力,便去了二房,二房小厮禀报,知晓伯父叔父正在书房,自是去了。

他又问:“叶知州呢?”

云固说:“还在朝集院。”

话说到这,叶初便来了。

第二日,云鹤回来翰林学士院,便得到消息,皇帝让叶初回睦洲了。

岂料没多日,就收到桐庐来的急递,说起了瘟疫。

皇帝见云鹤手一抖,笔墨洇湿了宣纸,皇帝问:“姜氏是否还在睦洲?”云鹤一点失态竟被官家发现了,云鹤微点头,“微臣旬日时给家母写了家书,想必还未到睦洲,故而家母因不知微臣官职变动与否,故而还在睦洲。”

皇帝微颔首,对着上前来禀报的通进银台司知司道:“朕知晓了,去将计司和户部给朕叫来。”

通进银台司知司唱了个诺出去了。

不到一会,范烨和两位户部侍郎到了,云鹤自请离去,皇帝却摇头,于是云鹤垂首至于殿内,静静听着。

一番商议后,皇帝突然说:“云大的夫人还在睦洲。”

于是,三月二十五上来的急递中便有写云府无碍。

皇帝将急递拿给云鹤,云鹤双手接过,低着头却不敢看,皇帝瞧了他一眼,不免好笑,“看看?”

云鹤道:“臣不敢。”

“朕叫你看便看。”

云鹤道:“恕微臣僭越。”

皇帝不耐地摆了摆手,云鹤翻开急递,这才仔细研读了起来。

读至一半,云鹤松了口气,至少苏家也没事,再往后读,便是写了官员府邸上无碍,云鹤这颗心才放进肚子里,皇帝望向他,语气带着笑,“这下安心了吧。”

云鹤撩起那身紫袍,跪了,“臣多谢陛下。”

一声“云七”将云鹤从回忆中唤醒。这是皇帝第一次当着他面唤他云七,亲近之意尽显,将殿内的起居郎都惊了。

谁不知道先前云鹤便是惹了帝不快,被外放了,岂料,皇帝是喜爱他的。

外殿殿檐上的珍珠扑扑滚下了,将地上的积水砸出涟漪来,嘀嗒声入耳动听。

云鹤回神,眼睛只盯着那双皂靴,道:“臣在。”

皇帝冷不丁问:“七郎可知谢永节?”

云鹤已无法思考“七郎”二字是否比“云七”更亲近了。

只听见谢怀的字。

皇帝没叫谢怀这名,而是用了他的字。

云鹤沉思片刻,立即答:“回陛下的话,臣听说过此人,是建德二十五年的状元郎。”

皇帝又轻泯了一口雪霞羹,抬眼看云鹤,“除此之外呢?”

云鹤不知皇帝突然提起此人是何用意,他只能轻轻摇头,“其余的臣未听闻过。”

皇帝打量他,哈哈一笑,将碗搁下,陈读将碗收走,又递上锦帕,皇帝随意擦了擦嘴,将帕子一丢,陈读接了,往后退去,就听见皇帝道:

“朕不喜人提起他,区区几个春秋,你们少年一辈便不知晓他了。”

今日殿内的起居郎是熟人,都是过了科考这一途径的,多少也听说过谢怀这个人,何况他还有一篇疏论在民间学子间流传呢。

听闻皇帝这不大不小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响起,两人抬眸四目相对,宁谊对着李佑轻轻摇头,二人又埋下头去,有什么想法都得烂在肚子里,提笔舔墨。

这话一出,陈读心中都暗道不妙,云鹤垂首顿足,心下却在思索陛下这话究竟是何意,殿内只闻风呼啸而过带来的鹤唳声,渐渐近了,一只白鹤突地飞进来,单脚立于门槛上,唳了两声,打破了这一屋子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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