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灯(30)
杜连点了头,只闻云介也吃惊道:“七郎怎知?”
“只能做此解释,父亲和柯叔原就是知交,”解了云介的疑惑,云鹤目光移到杜连身上,问道:“不知杜刑郎可知家父在刑狱之前,还说了什么?”
“刑书一进门,只问,刘兵曹押解的人可到。”
云鹤将人迎进前厅门便想告辞,但此做法又有失礼数。
云介知他的想法,体贴道:“七郎,你去看顾伯父,为兄招待杜刑郎即可。”
云鹤点点头,冲着杜连行了个礼,便带着云飞快步往后院走去。
待云鹤到院子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很多人了,连三房娘子也来了,正在和身边的嬷嬷叽叽喳喳说着话。
云鹤眉头一皱,踏进院门,敷衍的对着她拱了手,便踏进屋内。
祖父坐于正堂之中,二叔坐在一旁,正忧心忡忡。
只见他母亲坐于一旁木凳之上,正悄声落着泪,二叔母正在宽慰其母,他心中一绞,忙向祖父与仲父行礼后,赶着上去抱住母亲。
姜氏见他回来了,泣不成声,“我儿,你父亲他到底是怎么了?”
“妈妈,您放心,爹爹已无大碍。”
外面传来哄闹声,隐隐约约有丫头在喊:“何郎中来了。”
姜氏马上站起身来,用锦帕将眼泪抹了,强撑起一个笑去迎何郎中。
云鹤见祖父脸色难看,正缓缓喝着药又转过身来安慰祖父,他只陈述道:“柯叔被重刑逼供,灾民带头闹事之人由刘姓兵曹押送,人不知所踪,刘兵曹至今昏迷不醒。”
前小厮提到刑部,云原便已有猜测。
他这个大儿子,在刑部晕倒,虽与自身病未痊愈有关,但外因便出在柯芹身上。
柯芹是他的门生,何况也是云巩的至交好友。
他也料到,可能是在闹事之人处并未审查出什么来,却是没想到,竟有人在京师开封衙门手里劫人。
如此胆大妄为。
仲父云密站起身来,怒气迸发,“这是真拿我云家当任人摆弄的玩意儿了。”
他怒气一上来,便是收不住,他转过头去观察父亲的表情,见自己父亲此次未有责备他的意思,才又怒又急道,“从谢,”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这里有云鹤这个小辈,他转了话,望向云原,“从去年我的老丈人谢家开始,到苏家,再到柯家,加上此次灾民一事,还敢在京府衙门底下劫人。我看他们真是不把父亲您放在眼里。”
云原未答话,云鹤倒是和云密站在了一条绳上,俾倪
门外道,“确是让萧家自在了。”
“老夫尚未致仕,便有人这么不规矩了。”他垂下眼帘,将汤药咽下,深吸了气,又将手上端着的汤药碗放下,没带一丝怒气接着沉沉道,“公溪可还好?”
“杜刑郎说,当即便请了悬壶堂的洪郎中来,想是并无大碍,父亲也是洪郎中所医治。”
云原点了头。
何郎中也诊完了脉,过来行礼并声叙病情,“大官人并无大碍,多亏有郎中在之前便替官人护住了心脉。现大官人脉象稍稍平稳,可待他转醒再喝药,药方在此。”
姜氏听完眼中露了笑意,何郎中仁心仁术,妙手回春,他说没事便是平安了。
她忙接过药方,递给身边丫头。
云鹤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之前杜连已经说过无大碍,但,他心里却是忧着的。
如今,何郎中这样一说,屋内屋外的人的心都放了下来。
苏以言虽知但未去大房院子里,她正坐在自己小院铺上毯子的石凳上,和子星一起摘了鸳鸯梅,亲手挑选出花苞半开,香气浓的,打算做点汤食送去大房院子。
晨时,才收下了姜氏那么贵重的礼,她若是知道其房内大官人病重,却不去看望宽解一番,于理不合。
况且,她也很喜欢姜氏。
已停了的朔风不知从何而来,她身上的斗篷抱住了风,竟隐约有猎猎作响之音,她看向未到午时就昏暗沉沉的天色,自言自语道:
“要变天了。”
第18章
刘滔领了天府尹令便带着四个小吏,押解着这二人进了城。
这二人一路上一直叫骂,越骂越难听,刘滔从卖酒的铺子出来,一边招呼酒博士,一手提了一坛酒,顺手拿了桌子旁的汗帕子,一刀分成两半,塞进这二人的嘴里。
他身边的小吏们也忍不住地叹了,总算是耳朵根子清净了。
一人唤做丁二的,与他关系颇好,见他手上提着的酒,大着胆子为兄弟们发了声,“头儿,你这个酒......”
刘滔并不是一个贪酒误事之人,他闻言只呵呵一笑,朗声道:“这事天府尹出手了,你我兄弟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天府尹信任我,让我押解这两个身份不明之人。等会,将此二人交予刑部后,你我兄弟五人,找个地方。”
他话未说完,但是将手上的酒坛子提到众人眼前晃晃,其余四人立马明白过来了,这趟任务交差后,还可以喝碗热酒。
愈发卖力往刑部赶了。
只丁二是个嘴闲不住的,他劝道:“头儿,要不我们几个去就行了,你就在这个地方等着我们,小的保证把这趟差事完成。”
“不行,那我刘子沄成什么人了,”刘滔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憨憨笑了笑,把握住了腰间的刀,“天府尹交待的,我必须亲力亲为。”
距离刑部不到三里之地,有一个巷子口,名叫燕尾巷,原是一条巷分两路的,后来变成了独道。
这巷子只有巷子口、尾分别有两个红色灯笼,在如墨天色下,像两只恶狼的眼,正狠狠盯着进入巷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