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灯(73)
听闻云大这话,苏以言心里更加暗暗后悔不已,就算是没人会怪她,但她心里很是不舒服,她便向二位哥哥福了福,告了退,带着子星回了院子。
她想起用香之道,便打算做一盒朱梅香球送给云鹤,又想起母亲所言,决定用香调其外气,适其缓急,补缺而拾遗,截长而佐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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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一边将写着“天字十三号——云鹤”的号牌收进去书盒里,一边对着坐于榻上温书的云鹤喊道:“郎君,号牌我放盒子左侧了。”
云鹤点头,将书放在一旁,起身来理了理袍子,对着云飞道,“走吧。”
老相公和老夫人未起身,但府门口还是站了许多人。
苏以言看见云鹤走过来,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是醒过来了,从公来说,她不想成为云府失去立足朝堂资本的助燃石,从私来说,云鹤对她甚好,她也不想看见他缠绵病榻的模样。
如今,醒过来了,看上去也没什么病容,这是最好的。
云今珴看见云鹤和云介都往门口而来,忙撑着伞小跑过去,“四哥哥,七哥哥,二姐姐生病了,让我代她祝你们两都榜上有名。”
云鹤只点点头,云介笑着温声道,“嗯,谢谢两位妹妹。”
云鹤的目光先是落在门口看着他的姜氏身上,父亲不在,想必还在忙着案子未归家。他见姜氏虽眼含泪水却目光里是对他也是满怀期待,他走上前去,对着母亲一拜,“妈妈,孩儿身体已好,不必担忧。”
姜氏夜里根本就没有睡着,她子时才差人去问了,说云鹤尚未苏醒过来,她只抱着一丝希望在这里等着,见着云鹤出现在视野里,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苏以言正扶着姜氏,见着他过来向姜氏行礼也轻轻福了福身子,“七哥哥。”
云鹤装作这才看见她,“表妹。”
苏以言又微微一笑道,“四哥哥,七哥哥,阿南便化用孟东野的一首诗,希望两位哥哥都能’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东京花‘。”
三房的人一个都没来,故而云介行了礼便站在云鹤旁边,闻此言,他倒不像云鹤一般只做点头之态,他轻快一笑,“那便借表妹吉言。”
云鹤劝住姜氏,让她回去歇息,他和哥哥二人自行去贡院即可。
姜氏不肯,苏以言出言说自己送哥哥们进考场,姜氏才缓缓点了头。
云府的马车列于门口,并肩而行,苏以言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对着旁边正坐下整理衣物的云鹤道,“七哥哥,阿南也想折得一枝春,便是烦请哥哥折二枝春了。”
第42章
二月初二,小雪已停,雪化之时格外寒冷。
苏以言昨夜不得寐,只因心里反反复复都闪过云鹤坐于马车上答她的话。
她捧住心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距离云鹤进贡院已近六个时辰,她回院后,喝下丫头奉上来的暖羹,脑海里就想着那句话,以至于手上什么事都干不了。
第二日便是起晚了,出门急,倒是忘记带暖手炉,白雾从她唇里吐出,她将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感受到了稍稍暖和之样。
一个丫头在垂花门外听见了啥,忙跑进来,守垂花门的嬷嬷见状喊道,“慢点。”
又转头对着刚走进来现在双手正撑在火盆上的另一个嬷嬷道,“这是出了啥事啊?我耳背,没听见。你可听见了?”
耳背,是借口,她离得远,自然是听不见的。
那个嬷嬷哈了两口气,一口将旁边的茶喝尽,将手又放在火上搓了搓,“自然是听见了。”
“说的啥?”
“好像是府上哪个郎君晕倒了。”
“哪个?”
那个嬷嬷冷笑道,“我怎知是哪个?主子的事你少打听。”
听见她冷笑,这嬷嬷语气也开始不善起来,摆脸嘲讽道,“我平日里可没和你少说这些事,怎么你这老不死的儿子一调到郎君身边上,如今的你便是要转性了?”
那嬷嬷将手收回来,把在这嬷嬷的肩膀上,做出一副亲近模样,笑斥道,“你这老东西休要浑说。”
苏以言陪着老夫人用早膳时,一个丫头紧急忙慌跑进来,边跑边喊,“老夫人,不好了。”
苏以言心里咯噔一下,就听见老夫人有丝毫慌张的语气问,“出了何事,如此惊慌?”
“刚刚有贡院小吏来报——郎君晕倒了。”
苏以言手上的筷子掉落在桌上,碗筷相撞发出声响,她也没关心,只将筷子拾起来,问,“是大房还是三房的哥哥?”
老夫人也盯着丫头,只听丫头语录简单吐出四个字来,“是七郎君。”
闻言心头一慌,“相公可知晓?”
“宅老已经禀了,正是宅老派遣的小厮来报内院。”
老相公今日一早起来便拉着大儿子进了书房,从卯时已经过了整整二个时辰,却还未从书房出来,送进去的膳食和药动也未动。
“鹤儿的身体,昨日便已大好了,怎会倒在考场,”老夫人自言自语叹息着,一晃神,差些从凳子上滑落,苏以言赶忙过去扶住她,又听她喋喋不休埋怨道,“这孩子,自己身体不好还硬撑着上考场,都赖那老头子,春闱前干什么致仕。”
苏以言心里更乱,她昨日刚放下去不久的大石头,今日竟加重砸在她心里,惊起一阵波涛,她脑中晕眩,呆呆凝视着面前落下的筷子,只能扶着老夫人缓缓说出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安慰话语,“外婆,七哥哥吉人自有天相,定没事的。”
没有得到主子们的示意,丫头还在下面定定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