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身边(6)
陈柏骁很难得地同杨稚一起笑了。
酒很贵,但那天陈柏骁没有尝出和那些很普通的酒有什么区别,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酒都没有杨稚甜,也不会让陈柏骁如此上头。
晚餐结束之后,陈柏骁送杨稚回去。他的家就在工作室里,是一个很小的隔间。
他们都喝了酒,所以陈柏骁打电话叫了代驾。他们一起坐在宽敞的后座,但是离得很近。
杨稚的手臂几乎贴着他的手臂,带着因为酒精而升得很高的体温。
窗外无数夜景飞过,杨稚抬起手,指了指,问:“你家在哪里啊?”
陈柏骁说了一个地方,杨稚就点点头,说:“真好。”
等到了杨稚的工作室楼下,杨稚开门下了车,但没有立刻关上车门。他看着陈柏骁,眼睛很亮,问他:“你要上来坐坐吗?时间还早。”
如果这句话是陈柏骁平常工作中会遇到的那些衣着光鲜的人说出来的,陈柏骁一定会认为他们有别的意思,但是如果是杨稚,他只会觉得他是真心邀请他上去坐一会儿。
“好。”陈柏骁让代驾走了,从车上下来,和杨稚一起去了他的工作室。
刚打开门的时候,陈柏骁就觉得房间的味道有些奇怪,还有一些细小的水流声。
他和杨稚对视一眼,杨稚马上打开灯,他们一起往房间里走。
走得近,水声就大了,地板越来越湿,一推开厕所门,陈柏骁马上判断出:“水管漏了,而且下水道有点堵。”
厕所里的水已经堆积得很多,杨稚想进去看一看,被陈柏骁拽住了。
陈柏骁脸色沉重,拿出手机说:“我打电话叫人来处理,你先去整理一下你们的东西。”
杨稚点点头,转身跑得很快去收拾他们的画稿。
等杨稚进来的时候,陈柏骁已经脱了外套走进厕所。
他的手机在洗手台上开着公放,里面的人正在仔细地和陈柏骁讲解一些能够马上处理的方法。
陈柏骁弓着身子,衬衣袖子卷得很高,西裤却没管,已经被淹了。
他背对着杨稚,可能是水声太大,并没有听到杨稚的脚步声。
“是这样吗?你确定吗?”陈柏骁问电话里的人。
他的语气不是特别耐心,而且很冷,让人联想到那些总是会让下属害怕的上司。
杨稚轻轻笑了笑,走进去,越过陈柏骁的手帮他完成了那一步。
果然没有再漏水了,他们的手重叠在一起。
陈柏骁偏过头看见了杨稚,因为离得太近,所以只差一点距离,他们的鼻尖就会撞在一起。
陈柏骁锁了眉头,手背还被杨稚的掌心盖着,第一句话却是说:“你先出去。”
“我不用,”杨稚摇摇头,自然地放开手,“我没事的,我们一起弄。”
“我弄好了,可以了。”陈柏骁也跟着直起身。
他后知后觉刚才杨稚碰到自己的掌心那样凉,可能在紧急情况中,陈柏骁不会考虑那么多,更关心杨稚的身体,所以牵起他手又握了握,低头小声地说:“太凉了。”
下一秒,陈柏骁弯下身体,握着杨稚的腰一把将他扛起,转身离开洗手间,在干燥的地板上将他放下来。
杨稚很瘦,比他看上去还要瘦,腰上没有肉,陈柏骁觉得好像自己一只手就能握住他整个腰侧。杨稚也很轻,对于陈柏骁来说,扛起他好像没有平常在健身房举铁用的力气多。
“东西收拾好了吗?”陈柏骁问。
“收拾好了。”杨稚不知道为什么低了低头,没有和陈柏骁对视。
“他们马上就上来了。”陈柏骁又和杨稚说。
杨稚低声说好。
之后他们陷入沉默,陈柏骁才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他对很多事情都不太敏感,尤其是感情方面的,但尽管是这样,陈柏骁也知道,现在他和杨稚的氛围不算坏,甚至可能算好。
基于各方面的考虑,陈柏骁看着杨稚发顶,和他提出了现实的问题:“今天你这里应该住不了了。”
“嗯,”杨稚说,“工作室是租的,可能需要我们全部修理好之后才能退掉。”
“也许这部分钱不应该你们出。”出于专业角度,陈柏骁提出这样一个观点。
他停顿一下,才问:“你这段时间打算住在哪里?”
杨稚想了一会儿,说:“可能找一下同事吧。”
陈柏骁抬眼看了下挂钟,还指了指:“现在可能有点晚了。”
“嗯。”杨稚同意他的说法。
“那……”陈柏骁难得紧张,“要不然先去我家,反正我车在下面,我们等到修理的工人来就走,他们一直和我们律所合作,不会出差错。”
“而且我们衣服都湿了,这个天气不换会感冒,去我家是现在最快的办法。”
陈柏骁觉得自己理据充足,很有说服力,但杨稚并没有立刻答应。
他抬起脸,眼圈比之前还要红一些,在很亮的白炽灯下眨了眨眼。
在等待杨稚说可以还是不可以的那几十秒里,陈柏骁心里有很多很多想法,但是没有一个记住了,只是在徒劳地想一些别的事情,让自己不要表现得那么局促。
杨稚的答案对他来说很重要,重要到仿佛陈柏骁问的不是要不要去我家,而是要不要爱我呢?
陈柏骁身上的水不断往下流,弄湿了本来还算干燥的地面。
杨稚低头看见了,握了下陈柏骁的手臂,说:“我们现在就走吧,我把密码告诉他们。”
他又看了一眼陈柏骁的裤脚,“现在你要回去换衣服,不然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