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之罪(296)CP+番外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杀过多少人。
林霜柏在问出这句话时,语气中隐含肯定,意味着他百分百确定安仁的手上有不止一条人命。
无论间接还是直接。
在过去十一年这个漫长的时间跨度中,安仁戴着一个追求正义为死者发声的死亡天使面具,夺走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性命。
安仁从来都不是天使,可若要用死神来形容他,又似乎过于抬举,一个不把人当人的杀人犯,最多只能被看作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面对林霜柏的质问,安仁的反应是全然的平淡,他并不会因问题而感到被冒犯,也不认为这是一个多严重需要认真对待的问题,他就只是一手扣住安思言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然后用解剖刀在她喉间皮肤上轻轻地划拉了一下。
解剖刀锋利异常,哪怕只是不用力的一下轻划,都足以在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
安思言的恐惧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她被迫往后仰起的头,目光所及之处是安仁的下巴,她看不清安仁脸上的表情,却能知道此刻安仁并无所谓她的反应,因为安仁已经从根本上没有把她当成是一个人来看。
身体控制不住地因过度的恐惧而抽搐,她不断发出呜咽声,不是求救,只是一种无助而绝望的挣扎,她想林霜柏是不会救她的,第二人格的林霜柏跟林顺安截然不同,如果是林顺安,安仁在她身上划下第一刀时就已经阻止了,而林霜柏,从适才到现在,却似一刻都没有把她以及她承受的所有痛苦折磨放在眼中。
她被铁链绑在这张椅子上,不论是在她前方的林霜柏还是在她身后的安仁,都是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疯子。
已经不可能得救,她会死的,用生命为自己的莽撞、自以为是和无知付出代价。
可她明明,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为普通人伸张正义而已,她错了吗?
安思言没有答案,在找出那个答案前,她两眼一黑,因剧烈的情绪而失去了意识。
突然变得悄无声息不再颤抖的安思言让安仁失去了继续在她身上下刀的兴致,他放开了安思言,然后举起手里的解剖刀,在灯光下仔细观察刀刃上的鲜血,而后说道:“跟你一样,我非常喜欢解剖尸体,虽然从我当上法医至今,已经解剖过数不清的尸体,见过各种各样的死法,可每一次解剖,依旧会让我感觉到兴奋。将一具尸体切开,把里面的器官一个个拿出来,检查完后再一个个放回去,再把尸体重新缝合好,这是一个很让人沉醉的过程。至于杀人,其实我从来都不在乎死了多少人,我只是好奇那些人死亡的过程,所谓的杀人手法,也不过就是我研究的一部分罢了,让那些人以我设计好的方式死去,他们死前的反应,还有死亡定格的那一刻,所有的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很快乐,很享受。”
不在乎,自然也不会去数杀过多少人,并且因为享受的是死亡而并不是杀人这件事本身,所以他从来不会留下任何东西来回味,也不需要从死者身上取走任何东西当作是战利品。
用拇指抹一下刀刃上的鲜血,安仁叹息般说道:“我的确给那些人提供过很多杀人计划,可不管是谁,执行起来都不如我自己动手完美。在那些杀人计划里,我一直在向这个社会提问,可这么多年来,能听到我的提问并给予回应的,只有你和林顺安。”
林霜柏没有说话,在这一刻,他没有任何话要跟安仁说,也并不想对安仁的话做出回应。
安仁垂眸看了昏过去的安思言一眼,似乎有些嫌恶,可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一丝嫌恶并不针对安思言一个人,他再次抬眼看向林霜柏时,平日里总是亲切温和的脸上只显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这个世界上,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蠢笨如猪,终日碌碌无为的活着,依照别人定好的人生模版来过自己的人生,将自己的一辈子过成无意义的复制样品,从小时候开始就无知无觉地接受那些自相矛盾的所谓世俗道德观念,长大后则继续活在社会和法律制定的条条框框中,这样毫无自我的提线木偶,死一个和死一百个都没有任何差别。”
那些生来就平庸的人,生活在世上各个角落,遵从着毫无意义的时间线过日子,根据出身和家庭环境决定将来能走多远,十八岁前上的小学、初中和高中决定了之后能上怎样的大学,上大学要选择一个好找工作的专业,之后不管是二十二岁毕业还是再读个研究生二十四岁毕业,最终还是会过上跟旁人并无差别的社会打工人生活,美曰其名是打拼生活,实际上不过是为后半生的车贷房贷努力,同时还要找对象,无论男女都被灌输要成家生孩子才是孝敬父母的思想,即使一开始不愿意到最后也终会向父母低头妥协,一旦接受相亲结婚就会被催生,等有了孩子后就开始为养孩子以及之后的教育问题而头痛,在柴米油盐中彻底失去自我,一辈子就这么忙忙碌碌的熬到退休,跟自己的父母一样,这是普通人平庸的生活。
至于那些所谓的精英,实际上也没有太大差别,努力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达成世人眼中成功的人生,思考着如何能取得成功;父母把世俗定义下的完美人生概念灌输给他们,而他们也欣然接受并竭尽所能的实现;事实上,不论哪个阶层,都不过是在复制父母的人生罢了,因为这样复制粘贴的人生最安全,最不容易出错。
像这样根本就没有自我的提线木偶,不管少几个,社会都会继续运作,世界不会有任何改变,地球也一样会自转,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对此感到不安,产生不必要的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