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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鲨(108)CP

作者: 周不耽 阅读记录

他不自觉扣紧了指关节,硬着头皮冷静地说:“那和我们的事无关。只是我想为自己保留的一点点隐私。就像我不会过问你工作时间在做什么,你也不要再追问我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我不能说。我也不想对你撒谎。”

有好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阿奎那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一副积攒了太多虚弱与疲惫的躯壳,扶着墙,慢慢地坐到了玄关处的矮凳上。

他的脸上是恍惚空洞的神情,平静得像是一湖死水,投入一口棺材都无法泛起半点涟漪。他淡淡地说:

“好啊,那你道歉吧。”

海戈一怔,没想到他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阿奎那转过头看着他,冷冷地、讥讽地笑了一笑:“无论我怎么掏心掏肺地对待你,你就是不为所动,你就是没法戒掉过去那种放纵堕落的生活。你还要向我主张你享有继续放纵堕落的权利——

“你这个固执不化的畜牲,”阿奎那清晰地吐出那个下贱的字眼,微笑着看着他,“你根本没有一颗心。你真的会感到半点歉意吗?”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隐隐闪烁着泪光。海戈的心像是被荆条狠狠抽打了一下。心头那点被指责被侮辱而翻涌的怒气,又被更多更复杂的情绪所掩盖。

他竭力让自己像以往那样平静,淡淡地说:“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但如果你要我道歉,那我就道歉。”

“你想怎么道歉?”

他心平气和地反问道:“你要我怎么道歉?”

阿奎那又用那种冰冷而鄙夷的目光看着他,慢慢地说:“我要你双膝着地,跪在我面前。我要你哭,我要你对我哀求,我要你像个表子一样低三下四、随叫随到地满足我的欲望——”

他越说越急,仿佛溺水一般剧烈地喘息着,一把拽开了自己的衬衫的衣领,露出身上大片淤青和咬痕。昏暗之中,在那白皙肌体上的伤痕显得尤为触目惊心,像是一颗颗被剖开着、还在淌血的心。他苍白纤长的手指痉挛般地屈起,指甲在自己的胸口控制不住地抓出一道道伤痕,眼睛里腾烧着两团悬浮般的鬼火,哽咽地说:

“我要你看着我和别人亲热,要你永远不能掌握我的行踪、让你时刻承受随时可能失去我的危险、却又什么也做不了——我要把你的心挖出来,悬吊在半空中,让它被风吹、被狗咬、被铁钎扎穿、被烈火灼烧、被撕成碎片又忍着剧痛重新拼合——就像你对我做过的一样!”

海戈扑身上前,攥住那双止不住伤害自己的手,紧紧地抱住他。在这样剧烈澎湃的情绪冲击之下,他的脑中反而猛地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不停地唤着阿奎那的名字,像是努力要把他已经崩裂四散的神智收束起来。

阿奎那浑身发抖,两行眼泪震颤着簌簌滚落,他哭着说:“不,我不要这个——我要你爱我——哄我也好,骗我也好——我要你现在就说!”

海戈像是个蹩脚的临时演员,一股脑儿被推上了万众瞩目的舞台。假如不能即刻表演出一段可歌可泣、令人信服的“爱”,他马上就会被千百只手臂撕成碎片。

可是当他匆匆忙忙地检视他的内心,此刻只有一片紧绷和空白,而且越被催促、被逼迫,越觉得僵硬,越觉得畏惧,越是什么也唤不出来。理智上,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像阿奎那所说,那么轻描淡写地把那个字吐露出来,哪怕是哄骗也好,只要能把他的眼泪止住——可是,面对着怀中人那股充沛、炽烈、不加伪饰的感情,假如没有可以与其相匹敌的觉悟与能量,他又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地把那个字吐露出来?

阿奎那被紧抱在他怀里,绝望地数着他的呼吸声,几近崩溃地暴喝道:“我是要听你说爱我!不是要逼你去舔一个麻风病人的脸!”

海戈深深吸了口气。他真的有点糊涂了。到底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他难道不是反反复复解释过自己没有出轨吗?为什么阿奎那还是不肯干休?这段时间以来,他感受到自己一点一滴的改变,他尽他所能地想要对阿奎那好,他对现在所拥有的生活前所未有地满足——可是阿奎那却这样煎熬、这样痛苦——仅仅是因为自己不肯告诉他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是因为自己不愿意随口敷衍他?还是因为自己无法激动、哭喊、情绪崩溃——就意味着他不爱他?

他低声说:“阿奎那,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第65章

望着海戈茫然无措的表情,阿奎那心头的失望和怨气像是熬煮的毒汤上的气泡,接二连三地冒涌、破碎、把毒液溅得到处都是。他怨怼地瞪着他:

“我究竟要你做什么?你当真不知道?你不顾我的反对,非得和那群人私下往来,和他们共享一个我不能参与的秘密——然后问我哪里觉得不满?”

他用力一推,从海戈怀里挣了出来,愤怒地说:“真要一件件说,我对你的不满多了去了!你完全忘了平时你是怎么对我的了?我觉得我对你已经倾尽全力了,可无论我怎么殷勤地和你说话,你总对我爱答不理;你经常想走就走,从不报备,直到现在,你还是不肯让我为你买家具、也不肯把你的衣服放进我的衣柜里!……”

越是罗列,他越觉得自己悲哀。都是那么些不值一提的琐屑的小事,随便说出来一件都叫人耻笑。哪怕让旁观者听去,也只会觉得这是一个神经过敏的家伙在犯歇斯底里。但只有身处其中的当事人知道,那些小小的失望是如何日积月累地叠加在一起,像毒蚁一般无声而汹涌地越聚越多,日夜蚕食着始终没有稳固建立起来的信任的基础。终有一日,在某个身心俱疲的脆弱的时刻不可挽回地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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